嬿婉及良时_初云之初【完结】(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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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轩是夫君的学生,你才最应明了他品性才是,怎么还未开口,就开始想东想西?”

  “换句话说,”柳夫人笑着开解道:“倘若姚轩眼见胞姐得宠,便换了一张脸,那就只当是看清了他面目,劝彤云消了这份心便是,不也是好事一桩?”

  “可他若是依旧彬彬有礼,愿意考虑,那我们能得到一个良婿,亦是美事。”

  “夫人说的是,”柳无书眉头松开,含笑握住了她的手:“是我想得太多了。”

  末了,他面上又有些愁色:“只是大嫂那边,恐怕会不情愿。”

  “她不情愿便不情愿,同我们有什么关系?”

  柳夫人同自己大嫂不睦,并非一日之寒,听丈夫这样说,神色便微微一冷:“她想左右我女儿的婚事本就不该,居然还想将夫君绑到三皇子的船上。

  她有没有想过,万一船翻了,淹死的是谁?”

  柳大夫人出身的赵家,同贤妃所在的萧家沾亲带故,贵妃被册封之前,圣上膝下最为受人瞩目的便是三皇子,自然也引得他们靠了过去。

  柳无书官居国子监祭酒,位阶虽不算太高,却极有声望,少不得会被拉拢。

  此前,柳大夫人便曾登门提议,叫柳无书去做三皇子的太傅,只是他不欲掺和这些事情,婉言推拒掉了,自此,便同长房不太愉快。

  等到出了柳彤云之事后,就更加冷淡了。

  这会儿柳无书有意撮合姚轩与自己幼女,知道的是想要成就一桩良缘,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站到贵妃那边去,以此示好呢。

  柳无书性情温和,相较之下,反倒是柳夫人柔中带刚,每每拍板做决定。

  此刻听妻子这样说,他也就松一口气,含笑道:“好吧,为了我们彤云,明日在国子监见了姚轩,我便问上一问。”

  “去吧,”柳夫人笑道:“彤云性情执拗,既然认准了,便不会改的,我觉着,此事八成能成。”

  事关掌上明珠,柳无书也不拖沓,第二日到了国子监,便将姚轩叫了过去,开门见山的问了出来。

  “转过年来,你便是十五了,”他掩上门,轻声问道:“长安子弟多是早早议亲,家中有没有提过你的婚事?你父亲有没有张罗过此事?”

  姚轩被他问的一愣,顿了一顿,才据实答道:“学生曾经在母亲灵位前立誓,金榜题名前,不提嫁娶之事,此事父亲也知道,所以一直未曾提过。”

  这确实是事实,并非他编出来诓骗柳无书。

  大周建国几百年,早已经不是马背上打天下的年代,对于他们这种低阶官员子弟,唯一能够出人头地的,便是科举。

  母亲早逝,姐姐照顾他与弟弟何等不易,他更不愿早早成家分心,所以便于母亲灵位前立誓,不到金榜题名,绝不娶妻。

  姚望虽然对前两个儿子淡淡的,可骨子里还是希望他们能有出息,听到姚轩这样有志气,倒是极为赞许。

  张氏门第平平,却也知晓金榜题名的难度,有意将姚轩栽跟头,拖上一辈子,自然不会劝阻,只顺着姚望违心的夸了几句,将此事定了下来。

  等到昨日,长女封贵妃的圣旨下了之后,姚望还颇为自得,亏得没有早早为长子定亲。

  贵妃的嫡亲弟弟,哪里是那些歪瓜裂枣能配得上的?

  自然是要选聘高门之女,嫁入姚家的,光耀门楣的。

  立誓之事,毕竟是姚家的家事,知道的人虽然有,却也不多。

  姚望虽身处国子监,却也只是从六品的小吏,柳无书也只是知道有这么个人,以及他有两个颇为出众的儿子,除此之外,便是一无所知了。

  现下听姚轩提起这一茬,他不觉愣住:“金榜题名之前,不议婚事?”

  “是,”姚轩答得坦诚:“母亲在世时,最希望两个儿子能出人头地,光宗耀祖,学生不欲令她失望,所以立下此誓。”

  时人称颂孝义,也无人会拿故去的先母说谎,柳无书看着面前的明俊少年,听他此言左掷地有声,不觉暗生赞赏。

  若有子如此,夫复何求!

  心中这样想,他脸上却不动声色,只是微微蹙眉,道:“你可知金榜题名有多难?我大周泱泱学子无数,能够登榜的,也只那几个罢了。”

  “先生自己也说了,总会有人能登上的,”姚轩微微一笑,道:“既然有人能做到,那人为何不能是我?”

  柳无书听他如此自信坦荡之语,少年意气,脱口而出,赞一声“好”。

  将这份赞许收起,他正色起来,缓缓道:“我有一女,资质尚可,愿配于你,你可愿意?”

  柳无书此前一问再问,姚轩心中也有所明悟,只是对方不曾戳破这层窗户纸,所以自己也不会提罢了。

  现下柳无书自己说了出来,他也不会觉得对方是因为姐姐封了贵妃,所以想要攀附。

  祭酒诚信君子,即使是此前他家世不显,也待他优厚,决计做不出这等以亲女攀附之事。

  至于柳家的幼女彤云,姚轩也是有所听闻的。

  柳无书自称资质尚可,委实是谦逊之言。

  当世大儒蒋庭之便曾称颂这位柳家幼女“才堪咏絮,不输道韫”,文华之气若此,可见一斑。

  然而,静默一会儿,姚轩还是道:“柳家贵女自是出众,学生高攀不得,还请先生勿要见怪。”

  柳无书被他拒绝,也不恼怒,只是微有诧异,随即明白过来。

  “怎么,”他哑然一笑:“是怕自己难以金榜题名,拖累她么?”

  “是,”姚轩坦然道:“学生虽有信心金榜题名,却也不知何年何月,不敢请令千金久等。”

  “奇哉怪也,”柳无书笑道:“你既说有信心高中,又说不知何年何月,岂非自相矛盾?”

  “倒也可以这样说,”姚轩笑的毫不在意:“学生将话说出去,若是此生不得实现,他人不过道一句轻狂,左右学生脸皮厚,一笑置之即可。”

  “但若是累令媛苦等,久久不中,岂非害她终生?”

  姚轩向他一拜,肃然道:“因已之故,害人至深,学生安敢如此。”

  “是个好后生。”柳无书抚着胡须,莞尔一笑。

  “你既将话说的这样明白,我便也问的明白些,”柳无书开门见山,道:“倘若她愿意等,你可愿意叫她等吗?”

  姚轩将话说的分明,以为柳无书会打个哈哈,不再去提,却不曾想,竟还有此一问。

  默然片刻,他道:“白首之约事关半生,只凭一席话,学生不敢断言。”

  “好,”柳无书笑道:“你若敢应下来,我反倒不敢应了。”

  “先回去吧,”他目光温和,笑着示意:“明日此时,再来找我。”

  姚轩不意他明日竟还要再见再见,倒是有些讶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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