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若是下雨, 我就会想你。”她道。
谢平澜自后面张开双臂环住了她,下巴抵在她头顶上,道:“只有下雨才想?那要龙王爷保佑,这雨一直下,不要停才好。”
明月笑道:“怎么会,平时也常想啊,吃饭的时候,会想你有没有吃饱,睡觉的时候,会想你是不是忙得没空休息,只是你知道的,我以前讨厌下雨嘛,湿漉漉的,往后想着你就不会觉着下雨烦了。”
谢平澜唯有抱紧了她。
在这样一个风雨交加的下午,他刚遭受到来自家族的沉重一击,还未及如何伤感失落,心里空出来的地方就被明月填得满满的。
谢平澜想哪怕再过很久,直到自己垂垂老朽的一天,每当下雨的时候,他就会想起锦川的这个小酒楼,想起十五岁的明月。
相思记取,愁绝西窗夜雨。
得想个法子早点安定下来啊,有个稳定的住处,把明月从她爹隋凤那里风风光光地娶过来,朝夕厮守,就不用再日日牵肠挂肚,也无需亲热一下都像做贼似的,担心被人撞见。
他会想到这个,是因为自酒楼外细雨中隐约传来了马匹嘶鸣声。
来的还不止一骑。
这分明是冲着他们来的,谢平澜走过去,拉开了大门。
“世子!”
先冲进来的竟是巫晓元,手持宝剑,满头满脸的雨水,浑身衣裳俱已湿透。
谢平澜未等细问,就见后头还跟了二十来个壮汉,比之巫晓元,这些人更是狼狈,几乎个个挂彩,满身的泥浆,披头散发看不出本来面目。
谢平澜皱眉:“这是……”
那二十余人站在酒楼外边犹豫着未敢踏进门,领头的汉子淋着雨抬头打量酒楼的招牌,以及站在门口的谢平澜。
雨水冲去他脸上的血污,明月忍不住出声:“咦,龙大当家,真是你呀。”
龙秋横这才松了口气:“隋大小姐,你果然在这里。”
他迈步进屋,抬手抹了把脸上的雨,疑惑道:“你们怎么同密州军搅在一起,隋大当家已经投了杜大帅么?”
明月不知他为何会有此一问,向巫晓元望去。
巫晓元没有多解释,挡在谢平澜和明月身前,隔开了霸龙岗那二十来号人,向谢平澜禀道:“世子,汤啸追来了。”
谢平澜还未说话,他又补充道:“我刚才抢人,惊动了附近驻扎的守军,眼下都在外头,不知是谁带的队,差不多有七八百人。”
怪不得有马嘶声传来,闹了半天,他们竟是被锦川驻军包围了。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都是因为龙秋横等人。
谢平澜示意巫晓元不必如此紧张,出门去报他的名字,叫来的驻军等一等,邀汤啸进来一叙。
他如此一吩咐,霸龙岗那些人登时有些躁动不安。
谢平澜转向他们,问龙秋横:“我听隋大小姐说,你们之前也是有上千人马的,怎么就只剩下这些人了?”
龙秋横未答,脸上露出痛苦愤怒之色。
明月靠紧了谢平澜,道:“龙大当家,这是我朋友。你有什么难处,不妨说一说,看他能不能帮得上你。”
龙秋横戒心未去:“大小姐,你们脱身到快,你朋友既然也是密州军的,还请你帮我们做个证,先前伏击官兵,我们完全是出于一片好心,想着事成之后以此为投名状投奔杜大帅,哪知道那是押送犯人的车队,我们也是受人蒙骗,等发现上当已经晚了!”
明月点头:“确实是这样,我当时藏身乱坟堆,亲耳听到有人要你召集手下,他说‘今晚或者明日,有朝廷的人马走官道由此路过,人不是很多,到时候你听我的命令即可。’”
龙秋横顿时露出激动之色:“对对,大小姐记性真好,就是这样,简直一字不差。”
明月嘴角微翘,露出一丝得意来。
当时的环境令她几乎窒息,就是要转移注意力,强迫自己一字不差记住了,再加上说这话的人是汤啸,所以印象才特别深。
她记住的可不止这些:“那人还说,事成之后,叫你把霸龙岗的人都带上,他负责向杜大帅保举你到密州军做个副都统。”
龙秋横眼泪都要下来了:“谁知道他奶奶的竟然骗老子。利用我杀完人,转过头来就要灭口。”
明月对汤啸半点好印象都没有,巴不得他倒霉,道:“我不但可以帮你做证,我还知道那人是谁!”
“太好了……”
龙秋横话未说完,门口有人阴恻恻道:“隋小姐,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啊。”
穿着黑油布长身雨衣的汤啸迈步走了进来。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龙秋横一伙人便要往上冲,却见汤啸的身后又跟进来十余个人。
这些日子逃亡路上多有领教,他们知道对方都是高手,自己这些人上去也是鸡蛋碰石头讨不了好,顿时僵持在了那里。
不大的厅堂里一下子挤了四五十号人,明月顾不得对付汤啸,先觉着透不过气来,脸色登时变得不大好。
谢平澜柔声道:“不舒服?你叫上高亮,陪着龙大当家到那边包间里稍微一坐,喝喝茶,聊聊天,其它的交给我好了。”
谢平澜一开口,不管是汤啸这边还是霸龙岗诸人全都安静下来,尽管他声音不大,仍然清清楚楚传进众人耳朵里。
明月莫名有些脸红,不放心地看看谢平澜,又扫了汤啸一眼。
汤啸揶揄道:“你到是放心,不怕姓龙的劫持她为质!”
谢平澜不打算叫他知道金汤寨众人里头还有高亮这么个高手,淡淡回应:“龙大当家是讲义气之人,你扣了他这么多兄弟,他不会丢下他们不管做蠢事的。”
汤啸嗤笑一声,未再出言挑衅。
明月趁人不注意,悄悄摆弄了一下“雪净瓶”,这东西自入了她的手就没有离身过,眼下情况这么复杂,危急关头说不定有大用。
到了包间门口,她再次回头,就见谢平澜抬手同汤啸示意:“里面坐着慢慢谈吧。”
汤啸闻言解开还在滴着水的长身雨衣,丢给身边的随从,叫人都在外边守着,便要往屋里去。
抬腿的工夫,他顿了顿,扭头同谢平澜道:“我刚想起来,此地的县令是叫曲觞吧,听说还是你的旧识,这人怕是有点问题,你小心着点。”
谢平澜淡淡地道:“多谢你特意告之,曲觞我刚刚见过,已经拿下了。”
汤啸有些意外地挑了下眉,和谢平澜一前一后进了单独的房间,一坐下便道:“曲觞的事是我疏忽了,通知的有些迟,到不是故意想你出事,不过世子一向会给人惊喜啊,这些阴谋算计对上你全都无所遁形。”
“过奖了。”谢平澜不想多谈方才酒桌上的惊险,只说了三个字就闭上了嘴。
汤啸翘起二郎腿来:“说实话,霸龙岗剩下的那二三十号人,想斩草除根我早就处置了,不过是听他们说,你那位隋大小姐参合在其中,故而纵着他们,放长线钓大鱼,果然龙秋横他们就往北来了。”
52书库推荐浏览: 贺心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