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才刚结拜没多久这就死了两个,隋凤需得帮着办完了陈信芝的丧事才能继续赶路。
当然, 明月一直未归肯定也是他不得不留下来的重要原因。
明月站定,望着不远处连绵的灯火,抬手摸了摸发辫,道:“要不就这样吧, 你别去找人了,黑灯瞎火的太危险了,万一落到陈佐芝手里, 他肯定会扣了你不放。”
谢平澜也知道这事颇荒唐。
去陈佐芝的营房里找人,不说危不危险吧, 关键在正常人看来实无必要。
身边这位是隋凤的女儿,陈佐芝刚刚靠着隋凤带着手下全力拼杀才保住了性命, 如今势必要全力笼络对方,明月只需现身报上姓名,营中那些兵将哪一个敢怠慢, 肯定如众星拱月般把她护送至她父亲身前。
可那话是自己亲口说的,他又马上要去密州了,下次再见面还不知是什么时候。
他可是知道明月这姑娘性子有多古怪,若是不叫她称心如意了,谁知道会怎么想,谢平澜可不想等他去了密州一想起这件事来便觉着心里不安稳。
“不要紧,你在这里一等,我先联络上自己人,用不多久便回来。”谢平澜把马缰绳交给她,叮嘱道,“若是有巡逻的过来,不要躲,早早应声。”
“知道了。”明月带着笑应了。
谢平澜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在嫌自己啰嗦,反正同这姑娘一起,他是操碎了心。
他抬手又在明月的发顶揉了两把,转身很快隐入黑暗中,脚步声越来越轻,终于细不可闻。
谢平澜说用不多久,明月却觉着他离开的这段时间好漫长,他在的时候,也没觉着这么黑,这么冷啊……
但再久她也要等下去,她还没来得及跟谢平澜说句“珍重再会”呢。
终于,明月听到了动静,影影绰绰似有十几个人往这边而来。
记着谢平澜的话,明月先出声喝问:“谁?”
若来的是敌人,张弓搭箭来不及,她还有防身利器“雪净瓶”招呼呢。
“是我。”谢平澜几个纵跃到了近前,先丢过一件斗篷来,“冷不,帮你拿了件衣裳。”
明月接到手里便认出来,这是自己穿着逛街的那件灰蓝色长身斗篷嘛。
谢平澜能把这衣裳拿到手,肯定是找过铃铛了。
“铃铛来了?”说话间明月把斗篷披在身上,这斗篷是连帽的,她扯起帽子往头上一戴,暗暗松了口气。
“小姐!”“大小姐!”
谢平澜身后几人接连出声。
明月听出是铃铛、程猴儿和隋顺,笑道:“你们都有惊无险,实在是太好了。”
除了他们,同来的还有谢平澜的几个手下,便是白天在官道上帮忙的那些人。
谢平澜温声道:“人我已经给你留在了白策身边,白策去通知你爹了,估计呆会儿他们就会出营来接,你带他们过去吧。”
这就是要分别的时候了。
明月应了一声,看着他对手下招了下手,转身要走,急忙道:“等一下。”
谢平澜回头望向她。
明月匆匆把弓交给程猴儿拿着,三两步跑到谢平澜跟前,顾不得周围还有好几双眼睛盯着,道:“到了那边,万一情况不像预先设想的那样,也不要灰心难过,大不了再另想别的办法。”
谢平澜心里暖暖的,笑着应了声好。
明月想到他同家里人闹翻,受过亲弟弟的暗算,虽然不见他表现出来,但肯定十分痛苦煎熬,当着外人的面,她把那句“我会在金汤寨一直挂念你”藏在了心里,没有说出来,只是递了样东西过去:“这个给你。保重。”
天太黑了,谢平澜碰触到她软若无骨的手掌,感觉她塞了样东西到自己的手里。
长条状,团成一团,触感柔软,像是绸布的质地。
莫非是手帕?
不写情词不写诗, 一方素帕寄心知。谢平澜心里一悸,将它在掌心里攥了攥,克制住想抱抱明月的冲动,道:“你也小心。”
已经通知了隋凤,后面来接明月的转瞬即来,谢平澜不便久留,说了这话,带了手下人摸着黑快步离开。
明月目送他远走。
铃铛在旁小声道:“小姐,世子说你的发髻白天杀敌的时候弄乱了,叫我来帮你原样梳整齐了,免得叫人看到了说闲话。”
明月“嗯”了一声,手按住了斗篷的帽檐,免得风大吹开。
铃铛见她没什么反应,有些奇怪,小姐平时多在意这些鸡毛蒜皮的事她可是全都看在眼里,当即又问:“小姐,发带呢?还有玉钿,给我呀。”
明月这才道:“发带找不着了,先回去再说吧。”
其实是她穿斗篷的工夫把系在辫子上的发带取了下来,刚才塞给了谢平澜。
铃铛“哎呀”了一声,惋惜道:“真可惜,小姐你最是喜欢那根了。”
明月也说不好为什么心血来潮,送了谢平澜一根发带,完全是跟随心意,想这么做,连犹豫都不曾就做了。
这会儿却在患得患失地想,坏了,那东西对谢平澜半点用处都没有,他不会觉着莫名其妙,而后把它送给旁的姑娘吧。
若是那样,自己绝不与他干休,别以为送了她两样东西,她便会容忍这等事。
明月脑袋里不停转着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和几人往营地走去。
走不多远,果然遇上前来迎接她的白策和简经文等人。
今天一番苦战,不少人身上都挂着彩,明月见他们腰间束着白色的带子,心情亦跟着低落下来。
白策安慰她道:“孟黑已死,算是给战死的兄弟报了仇,等咱们回去之后再善待他们的家人吧,好在此行有贵人相助,你和大当家都安然无恙,否则山寨非乱了套不可。”
明月看他身后多了个面色黝黑的青年,知道那便是谢平澜留给自己的侍卫,先前在谢平澜身边见过他几回,明月尚有印象,更不用说今天还在官路上帮着出手退敌,只是不知道对方怎么称呼。
但这会儿这么多人,显然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明月目光扫过,冲他微微点了下头。
那人咧嘴一笑,露出几颗白牙。
回到营中,明月没急着去见父亲,先回临时的住处,坐在灯下,叫铃铛帮她把头发梳起来。
铃铛又找出根发带,帮她结好发辫,原样簪上了荆枝白玉钿,十分利落地梳完头,凑在她耳边促狭地笑道:“小姐,你又骗我,你是把那根发带送给世子爷了吧?”
明月自然死不认账:“净瞎猜,我送他发带做什么,他能用得着么?”
“可我明明听见……”
“送他点盘缠用啊,他又救了我一回嘛。”
铃铛半信半疑,口气颇为失望:“还是送钱啊,为什么要说又呢……”
上次在灵岩寺,那几锭金元宝还是她亲手交出去的呢,当时接钱的小厮笑得特别尴尬,搞得她都有点不好意思。小姐可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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