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让他体悟到,她远比他想象中,更傻、更痴,忍不住……更想怜惜她。
至于增进感情,加倍爱她?已经没有办法了,他不知道如何付出更多,在他已将一切给予她之后。
夭厉大掌搭上翎花的脑袋瓜子,轻轻拍了拍,她虽不明所以,仍本能朝他咧开灿烂笑颜。他喜欢看她笑,彷佛雪霁天晴,阴霾尽散。
一顿饭平和用完,四人未多寒暄,翎花付完帐,各自互道珍重,便要分道扬镳。
临行前,男人与夭厉说了最后一番话
「你情况与我不同,你的力量,源自世间污浊,即便此刻仅存一成,但它仍会逐渐回来,也许,是漫长千万年后,只要人世戾息不断,终究归你所负累,除非,世上再无半丝贪婪浊气……
「与其独自对抗,还是让武罗他们助你,既已知天女辰星能力所及,在不伤你与她之间,取得平衡,善加使用,方能保天地和谐。」
言尽于此,并非劝说,只是分析,至于该如何决定,是夭厉的自由。
未待夭厉回应,他任穷奇勾挽,拉往街市另一端,轻笑着要她慢些,一白一红的身影,湮没人潮中。
「他到底为什么要叫我小虫儿?」一直到此时,翎花始终没弄懂。方才她忙着夹菜饿他,有一句没一句的听。
「因为你白白嫩嫩,看起来像条小胖虫。」今天还恰巧穿黄裳,颜色和光熙虫一模一样呢。
他边说,边戳她脸腮,手感确实绵软,似极了牛乳凝成的奶酪。
「我哪有……」她真的变胖了吗?胖得像条虫?虫是完全没有腰身的呀!「小胖虫好呀,抱起来舒服,扭着又可爱。」
「扭着又……」她刚要覆诵,脑筋瞬间开窍,粉腮爆红,他的双关语她听懂了呀!
她什么情况下会「扭着又可爱」?!除了莫再提莫再讲的缠绵时分,还有其它机会吗?!
她脸红跺脚,跑离他数步,听见他低低笑声。
这人……不,这神,真是越来越坏了!
「翎花。」夭厉轻唤,无论她跑了多远,习惯使然,都会让她回过首来。
他站在饭馆石阶,午后的阳光,不炙不热,淡淡金煌落于他周身,炫目无比,微笑仍旧。
「若我说,我决定回归神职,再返天界,去过以前那种近乎幽禁般的生活,你是否愿意,随我一起回去?」
他声音不大,若离他再远一步,便可能听不清楚他说了什么,翎花并未跑远,于是完全没有听漏。
这些时日,她知道他一直在思量回归神职一事,虽然体内瘟息仅存一成,他神性犹在,入魔之姿消减后,他又变回梅无尽口中所说,最最心软的神。
「短期之内,或许没有差别,但我心里清楚,它确实慢慢回来了,一点一滴,极为缓慢……再过上数千年,它又会重新盈满这具身体。」
它,所指自然是强大的闇息力量。
他被天地创造出来,为的,就是容纳它,瘟神之职,非他莫属,无人能取而代之。
「与其任由它随我游荡,与日倶增,不如好好想想,该如何妥善处理,至少不能让它失控,成为祸害。只是这么一来,我又会变成天界间,最教众人避之唯恐不及的首位,种种大小仙宴也没我一席……」
他是故意把自己说得这么惨。 目前力量剩一成,与当初的强大瘟神不同,被排挤的情况应会稍稍改善,劣神榜上,梅无尽还得坐稳第一名很久、很久、很久。
等到力量回来更多,才可能再度因为恐惧,成为众神眼中能闪则闪之辈。
再者,现在这种瘟毒等级,他轻易便能藏匿,不溢出害人,无须幽禁,更不必禁足,她想去人界玩个十天半个月,他亦可奉陪。
他这小谎,无伤大雅。
他想看她,为他流露出勇敢扞卫的表情,那种「天塌下来,有我薛翎花陪你一块被压扁!」的坚决。
他想看她,一副心疼他,心疼得快要死掉的模样。
他想看她,重新奔回他身边。
「仙宴没你一席有什么关系,我煮一大桌菜,就我们两个自己吃,绝对不输给啥鬼仙宴!」翎花拉住他的袖,义愤填膺说「谁对你避之唯恐不及也不打紧,在我心目中,你永远都是最好的!」另只手一定要用力竖起大拇指。
他想看她,义无反顾的给予。
他就想看她现在这样子,很珍惜、很珍惜他的样子。
原来,他也拥有被摸摸头、轻轻哄,就会很开心的性子呀……
扳开揪在衣袖上的小手,握进掌心,五指轻扣着她的。
很快的,他被反握住,嫩嫩软软的手指,反过来,把他牵得更牢、更紧。
总以为是自己包容她、将她纳入羽翼下,密密保护,实际上,却是她在支撑他、牵引他,让他能握牢什么,掌心不再空空荡荡。
这根小小的浮木,或许永远不会知道,她承载起多沉重的自己。
当年在身后追赶他脚步的小娃,如今却是握进手中,舍不得放开的宝。
夭厉低首,笑觑她仰望的脸蛋。
「我们两人自行举办的仙宴吗?……真教人期待。」他低低笑道。
受夭厉蛊惑,报以傻笑的翎花犹不知情,他口中的两人仙宴,与她所认知,相差甚远--
例如,大桌上,某娃横陈躺着,软躯四处摆上菜肴、涂满酱汁,娇羞咬指问「吃菜,还是吃我?」之类的淫乱野望……
夭厉露出每回面壁时,光明灿烂的微笑。
翎花突然觉得冷,猛打了个颤。奇怪,怎么有股寒意?她很快会知道,这一个哆嗦,所为何来。
在他与她,连袂重返天界,那个不远之后的将来。
番外 光熙虫
为什么……他不再回来了?
困惑歪着虫脑袋,身子悬挂墙上,左边蠕过来,右边蠕过去,痴痴净往窗外望,等呀等,盼呀盼,迟迟盼不回熟悉身影踏入。
牠听见众仙议论,说他入了魔,神性已失,不顾世间万物安危,任意妄为,以瘟神之姿步入人界,闇息所触及之处,无论人兽草木,无一幸免。
牠不信,执意在这儿守着,他那般温慈之神,绝不会如众仙所言,去世间作恶!
曾经有一回,牠在墙上没巴紧,掉了
落地,摔瘫于他面前。
他眸光由书册间挪来,淡淡觑牠,牠头下脚上,翻不过身的狼狈,不断蠕动短短虫肢。他瞧了好笑,看牠努力半晌,仍只能喘吁吁挣扎,浑身亮光忽明忽灭,总算大发慈悲,要伸指助牠,可长指探来,没碰着牠,又收回去,改拿了枝毛笔,以笔尖往牠背后一挑,将牠翻正。「虽说光熙虫不怕瘟息,却也不保证太靠近瘟神不会出事,还是离我远些,比较安全。」他用毛笔挠牠,似乎觉得笔尖刷过来又挥过去,在桌上翻覆的软虫呆样,有些好玩。
快给我住手快给我住手这样好痒哈哈哈哈哈……乐极生悲,牠被挠得太欢快,嫩躯扭扭,忍不住翻肚,要他顺便也擦挠洁白虫腹,这一翻,又回不来了,嘤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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