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只带着最基本的防身道具只身前往异族的领地,这不是他会做出来的事情。总得找些晃过他人耳目的方法。恶魔们从来都不擅长伪装自己,斯考特这般想着,他不可能遮掩自己那显眼的犄角,更难以掩盖那微微泛红的肤色。突然间,他想起来自己恰好有着一个好的帮手,连忙高声喊道:“女儿!”他一时间甚至记不得自己亲生女儿的名字,“在家吗!”
女孩应声来到了父亲的身前,她清澈的双目睁得大大的,肤若凝脂,未成年的魔族女性向来都这样——她们甚至没有犄角和尾巴。
女儿胆怯地避开了父亲的目光,但在某个短暂的瞬间他们仍然四目相触。斯考特甚至一瞬间都没有认出自己的女儿,她同曾经年轻的妻子是那么的相似。墨绿色的长发乖巧地贴在耳边,垂着眼,嘴角像是带着些笑,回忆宛如汹涌的逆潮,不可抵挡,渐渐地吞噬了斯考特的理智。仿佛站在他面前的人下一秒就会用自己怀念的声音说出——
“你怎么了?”
他蓦然抬起了头,眼神中满满都是惊愕,那是妻子的声音!在他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朝思暮想的妻子!他环视着四周,那是如此令人怀念的景色,这正是十五年前的相遇之处。他们坐在那块早已被自己改造成她的墓碑的石头上,而自己的妻子正侧着身子关心地问着他。她的声音冲破了喧嚣的风声闯入了自己的耳朵,如此清晰。
斯考特用力的撑大自己的眼睛,想要将眼眶中快要满溢出来的液体憋回去,他常常在回忆之中迷失,却从未如此沦陷过,以至于陷入了短暂的疯狂。他纠结着眉头,就连泛红的眼眶都如此清晰可见,他微微低下头,不断的深呼吸着想要平复自己的情绪,让他在妻子面前不再如此糟糕,可是逐渐变粗的喘息声和鼻腔间的声音却出卖了他。他重新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妻子,看着她眉眼间的担心,颤抖地隐忍着拂上了他的脸颊,他知道现在的自己一定十分丑陋,眼泪像是无法控制一般不停的向下滴落。而眼前的人却丝毫没有嫌弃这样的自己,她缓缓闭起了双眼,将头轻轻靠在了他的手掌中,墨绿色的长发和那人精致的面孔,不知为何给人一种岁月静好的错觉。男人的眼睛充了血,伴随着停顿了一秒的呼吸,他猛得揽过了那个女人的肩头,紧紧地将其拥在了怀里。斯考特觉得脑海中一切是那么的混乱,往事如今交替着闪过,恍惚间,他想起了自己当初的回答:
“你最好离我远一点,我是这个种族的叛徒。”
怀中的人先是绷紧了身子,而后慢慢放松了下来,像是不懂自己的话语一般,缓慢而又有力地拥抱着男人,纤细的手掌紧贴在男人款式的后背上,笨拙的安抚着眼前这个快要奔溃的男人。斯考特低下了头,抵在那人的肩上,感受着难以形容、就连那时候都未收获到的温暖。
“不要哭了。”
“爸爸,不要哭了。”
02
根据脑袋里那个声音的要求,克洛克在几天前便把反噬宝石埋藏在了与福利院仅仅相隔一座山的某个废弃伐木屋里。顺便,让阿萨辛幻化作一个恶魔男性的样子去魔族的领地散播了这个消息。他虽然不怎么相信那个不靠谱的前辈,但是他现在更担心的是魔族是否会派出正确的恶魔,而他又是否会带上自己的目标。
他把格瑞斯马维尔暂时安置在了附近的一个算得上是“干净”的无人小屋中,他所认为的干净可不是所谓没有蟑螂或是老鼠。那儿条件实际上更为简陋,但经过一番施法以后怎么说也比那地狱一般的福利院要好得多。可直觉告诉自己,使命目标还要过些许日子才会前来,在那之前可不能把格瑞斯带回哈维亚的家,他可不希望自己的人类朋友在生命的最后几年还被牵连进自己的麻烦里。
过了他猜想的几天后,克洛克果然从人类的边境士兵口中得知——有个魔族男性以送迷途的人类女孩回家为理由获得了短暂的行动自由权,方才松了一口气,与自己计划的并无任何差别。克洛克轻松地乘坐着微风来到了山顶,眺望并思考着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那个男性是魔族当前最高政治机构哈利路亚的成员,克洛克本人倒还挺喜欢那个机构,毕竟能把这帮暴躁而且贪婪的魔族人训得服服帖帖实在是有本事。能派出他来,看来魔族内部相当重视那颗宝石,这让克洛克不禁对自己的计划更自信了一点。
斯考特正在克洛克埋藏反噬的地方肆意地翻找着,实际上这个行为反倒让克洛克感到一丝丝的愚蠢。要知道,为了弱小的人类们的安全,克洛克可是刻意找了无人之地,斯考特特意用一个蹩脚的借口把一个女孩送到这种地方来难道不会引起士兵们的怀疑吗?
克洛克当然不希望让他轻易地找到,他用自己的魔法重重包裹了反噬,让其显得极度微小,方圆三米以外,估计便无法察觉。
他回到了格瑞斯的藏身之地,轻描淡写地翻找着阿什的笔记。有些魔法实在是难以用脑袋记住,将它们写在书上确实是个聪明的选择。只是他有时候会不记得自己记载了第几页,所幸时间充沛。
克洛克显然有所发现,他照着某一页的文字默念着,藏青色袍子上的冰蓝刺绣若影若现地发出光芒。保护的屏障被建立在了屋外:“在这儿等我,哪都别去。”
他独自一人来到了木屋旁的侧窗观察里面的状况。那个女孩便是自己要接走的被指引者了。不过确定要将一个女孩从自己的父亲身边夺走?他质问着脑袋里的声音,当然没得到任何的回复。女孩年纪尚小,甚至没有长出恶魔的体征——果然还是这样的女孩要可爱一些呢。克洛克一想到一幅獠牙利爪的模样,便不禁打了寒颤。女孩带着一条纯白色的丝织围巾,看上去非常爱惜的样子,一本正经地坐在一旁,眉宇间透露的好奇出卖了这是她第一次来到人类领地的那份激动的心情。不过即便如此,她还是乖乖地听从自己父亲的话,只是看着。真是比福利院里面那些还没到足够年龄来服务客人的女孩们乖巧的多了——要是布莱克也能拿那么听话,自己这多年来估计能少许多麻烦。
03
人从出生起往往就在追求着一些自己所认为的美好的事物,这点每一个种族都是相同的。但是当对于某件事物的追求到达了一个极点的时候,它往往会给自己,给自己周围的存在带来痛苦,这一点思念无可避免。
魔族男性并不知道克洛克是故意放大了自己的法力才让其发现踪影。他还暗自庆幸自己对于魔法的感知能力,实际上那不及希尔以诺的一分一毫。他丢下了女儿只身离去,只是给女儿留了什么保护自己的东西。或许在他带着女儿进入人类领地的那一刻就已经做好了这种觉悟——可能称不上如此高深的理解程度,仅仅是个不用纠结的选择题。他的女儿不过是他用来完成将军任务的一个道具。从那个孩子诞生的那一刻起或许就已经被他憎恨着了,因为她的诞生带走了自己挚爱的妻子的生命,她们是那么的相像。无数次看到自己的女儿,对他而言不过是一遍又一遍地记起那段痛苦的过往,对妻子无尽的思念像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盘踞在他的内心上,折磨着他,让他无法去面对自己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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