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梦里,他一直被关在那间白色的病房里,不论怎样等,那个期待着的人就是不出现,导致他醒来以后胸口发沉,郁闷到不行。
任婕宜原本就愧疚,被他不经意一提,心更疼了。「我那时候不知道是你嘛……」
「嗯。」如今确信人在怀里,高为棠舒坦了,错过的终究是找了回来,人生里失而复得的机率实在太小,他很珍惜,一直都很珍惜,估计会一辈子珍惜下去。
「痛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她一时没意会他的问题,明白过后脸倏地红了。「还、还好……」
对呴!他们昨天……这个那个了。
事前她看过不少文章描述,第一次的疼很难避免,大痛小痛就看男方如何引导。只能说,高为棠全部计划好了,让她睡饱吃饱喝饱,酒精摄取的程度更是刚刚好,外加泡在精油池里,足够放松。
「那就好。」他松了口气,起身在她脸颊上啾了一下。「今天假日,刚好去附近逛逛,多住一晚再回去。」
「好啊!」她一听有得玩,立刻就爬了起来,可随即一顿,一脸迷惑地动了下身体,样子很吞吞吐吐。「那个……你会不会……没做够?」
「……什么?」
任婕宜不好意思。「我、我朋友说,那个之后,隔天老是腰酸腿软,但我好像……没太大感觉……」莫非是她天生皮厚肉粗,耐打耐摔?
「你想那样?」
「当然不是啊!」
「那不就对了。」高为棠神色不善,叹了口气。「贪图自己享受,把对方做到趴下,我做不到。」说罢,他瞥了她一眼。「除非你喜欢那种方式。」
她一怔,慢慢地明白了他的意思。
每个人的爱情表现跟做法不同,到高为棠这儿,就分成对她好跟对她不好两种,后者他是一点都不会做的。他很耐心、很细致、很克制。唉,她好傻,居然怀疑他是不是对她没「动力」……
两人留在乌来玩了一天。这天晚上,他们仍在旅馆里,第二度的肢体相缠发生在床上,这次任婕宜没喝酒,但是记忆仍旧模糊,好像被一阵电流猛烈袭击,把那些过程全给烧糊了。
高为棠始终自制,脱下的衣服好好地迭在一处,这种不慌不忙十分沉稳的态度,却令她觉得很性感,应该说……充满一种非常吸引人的禁欲,反倒教人越发期待后面的发展。
她还不太习惯,高为棠同样只做了一次,却很长久,长久到她几乎要怀疑自己那处都记牢了他的形状、热度、节奏、频率……
他们的身体逐渐契合,如同当初的心灵交汇,都需要一段时间,好好熟悉。她特别喜欢在做爱里十指交缠的感觉,看着他左手无名指上的指环,那种彼此相属的滋味深深地打动她的心,甜蜜到了骨髓里。
她真的、真的很喜欢。
结婚了,即便两人都不是在乎形式的人,但各种婚后事依旧无法避免。
任婕宜独居台北,父亲在大陆经商多年,母亲见孩子大了,不需时时照料,便跟随丈夫过去了。
对于高为棠的事,她在电话上曾提过,偶尔父母问起对方一些细项,她也如实答了,但当时并不确定两人何时会结婚,只说在交往,相处情况不错。
唉,毕竟试婚一词对老一辈而言,太过刺激,何况母亲管教又严,只是如今变成闪婚,好像也没比较温和……总之,她足足做了三天准备,决定先把结婚这事跟平时较疼她的阿爸讲。
她打手机过去,好死不死,接听的人是任妈妈。「冲啥?」
居然在长途电话里对女儿说「冲啥」……
「阿爸咧?」
「他在上厕所,怎?」
「没,问问你们最近如何。」任婕宜一下子没了气。她的没种完全是在母亲自小到大的高压教育下形成的,她压根儿不敢忤逆这位太后大人,不料现今胆子一横,私自结婚……
完了,她会死。
任婕宜吞了口口水,只得心惊胆战地说了一堆风马牛不相及的话,企图扯到阿爸出来,越扯越心慌。老爸你便秘了嘛!
任母没滋没味地听着,蓦地冒出一句。「你们登记好了?」
「……什么?」
「什么『什么』?听好了,你爸现在生意较忙,宴客等明年我们有空回去再说,我知道你们小两口急,但有些事急不得,须从长计议,不要给我随便来,明不明白?」
任婕宜完全傻了。「妈你知道?我……我们登记结婚的事。」
「喔,那个啊。」任母从鼻子里哼出一声。「为棠那孩子早跟我们提过了。」
为棠那孩子!为棠那孩子!为棠那孩子!
她晴天霹雳,差点没尖叫。「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非死不可啊,他来加我们好友。」
「……」
她从不晓得自己父母这么「潮」,还有非死不可!
「欸,那孩子人真不错,你爸爱偷菜,他就种好让你爸偷,还常送任务道具,不像某个泼出去的水,连自己父母的账号都不知道……」
是,她就是那个泼出去的水。「你们又没说!」
「早给你加好友了,你自己没上去看!」
「……」果真是「非死不可」,不上去都有事。自从在上头接了太多红色炸弹以后,她就很久没登录了。
但……高为棠又怎会加到她父母的?
「他是怎样跟你们说的?」
她会瞻前顾后很久才讲,主要是知道自己妈妈的性格绝对不好惹,一旦把人惹毛了,哄都哄不来。她还记得自己小学把不及格的考卷偷藏起来,想私下拿给阿爸签名,结果被妈妈发现,追着满巷子打,甚至被绑在晒衣竿上「晾」了半天,谁来求情都没用。
小时候她爸做生意,被人亏了钱,任妈妈是每天揪人去那户人家,从月初骂到月底,还自己修习法律,连警察都没辙,直到那家子怕得把人交出来,风波才止息。母亲没工作经验,就去工厂上班,晚上在家里接代工,帮助爸爸还债,利息没迟缴少缴半分。
邻里人都知道她母亲有多强硬,她更没敢忘,尽管任母此刻口气平静,任婕宜照旧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该不会这些天和她相处的,都是高为棠的灵体吧?!
「哼,人家哪像你这夭寿囡仔,被问了才讲。他一开始就说要娶你,每天晨昏定省,给你爸报告你的情况,说你过得如何如何,说你一直期盼在百年结束前结婚,等我们同意就先带你去公证……讲了快三个月,他不烦我们都烦了!」
「……」
当然任妈妈忽略了中间那些采证过程,自己的女儿多呆多傻,她不会不清楚,除了人不方便回来,其他能用的方式都用过了。别说他们势利,做父母的本来就会为子女考虑得很远。
「你从小跟你爸一样,日子过得胡里胡涂,认定的事偏偏又默默地拗到底,我顾得了一个顾不了两个,往后有人帮忙顾你,我也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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