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菜对她有畏惧戒备,而胡伯对她则不卑不亢,分寸拿捏得正好,不会过于献媚讨好,也不至于目中无人,两人所展示出来的气场因为阅历和年龄而天差地别。
一念心想或许她自己也需要岁月的洗礼,才会成为一个内心波澜不惊之人。
吃过饭后一念坐在火炉边取暖看书,小菜则站在她身侧,似乎在随时等候她的吩咐。
一念微微侧首对满脸拘束的小菜道:“你也坐着吧,或者你有什么想做的事,就去做,我若需要,自然会唤你的,不必太过拘谨。”
小菜有些受宠若惊,身子微微动了动,但还是没有做出其他动作:“小姐,我还是这样吧。”
有人在她身边,就算像块石头一样不言不语,她心里还是觉得有些别扭,一念拍了拍身边的软垫,道:“坐着吧,以往你在家,这时候在做什么呢。”
小菜最终还是屏息坐到了一念身边,生怕打扰了她看书。
提到家里,小菜眼睛发出了一丝光亮,她不自觉笑道:“家里有弟弟妹妹和姐姐,这时候我们都会坐在火堆旁帮我娘亲整理草药或是缝补家里的衣物,说一说村里或村外有意思的事情。”
那样平凡又温馨的画面,光想想就觉得让人满足。
“那你怎么会来这?”
小菜似乎想到了什么悲伤的事,眼睛忽然红了起来,她有些哽咽道:“父亲去采药时摔断了腿,家里急需一笔钱,听说进大户人家做丫鬟可以赚很多银子,我便在街头卖身,幸好遇到少爷,帮我治好了我父亲,还在药堂给他谋了一份清点药材的活,这次小姐您要过来住,我才有机会前来照顾您,以报答少爷的救命之恩。”
一念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小菜,微微叹息道:“好好活着吧。”
小菜点点头,忽然有些担忧道:“小姐,我、我没有伺候过大户人家的小姐,若是我哪里做得不好,您一定要说。”
一念看着她扑朔真诚的大眼睛,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别想太多。”
与小菜说了会儿话,一念困意来袭,简单洗漱后便睡下了。
第二日她起来后仍旧由早早便起来打扫前屋后院的小菜给她送来胡伯熬制的肉粥和茶叶蛋。
不得不说,胡伯做饭的手艺还是一绝的。
临出门前小菜有些担忧道:“小姐,您自己走路去木秀书院,真的没问题吗,要不把家里的马给您骑过去?”
为了以防突发情况能快速联系到容安卿,他在宅子里养了匹好马。
一念摆了摆手,将布袋背好,道:“不用了。”
她出门时天才蒙蒙亮,可沿途已经有好些人家和店铺都点上了灯,走了一会儿她开始小跑起来,一路匀速跑到了书院山下。
大半月没有锻炼,她身子还是有些迟钝,脚下发虚身上出汗很多,抬手抹去脸上汗渍,她看了看依旧被晨雾包裹的竹林,刚抬腿欲登山,身后传来一阵马蹄声。
她没有回头,整理好后背的布包便往上走去。
“少爷,您慢点儿。”
白序直接从高过半腰的马车上跳下来,手里还握着一个咬了一口的包子。
“哎哟少爷,您怎么就不兴踩脚踏垫呢,您老这样跳,再摔一次,夫人会打死奴才的。”
白序隐约看到书院里面闪过了一道眼熟的身影,他一把捞过自己精致的布包,道:“我先走了。”
石兴看着自家少爷还是这副毛毛躁躁的样子,心想不知何时他才会稳重点儿。
白序跑着进了书院,手上的包子被他一把随意扔掉,追上一念后他伸出沾了肉包子味儿的手直接拍到一念肩上:“哟,来那么早啊。”
一股肉包子味窜到一念面前,她转过身用力拂开白序的手,湿漉漉的发梢下狭长的眼里渐渐蓄起怒气。
白序看到她带着湿气微红的脸颊,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他不自居加大了声音道:“你干嘛大清早就这副从水里捞上来的模样,身上还有汗臭味,难闻死了。”
的确,她跑半个时辰左右,会出一身的汗,看来她得带一身干净衣裳来换才是。
瞥了一脸强行找理由的白序,一念道:“我就是这样,你最好离我远点儿。”
看着一念眼里淡淡的不屑,白序欲开口说什么,一念继续道:“还有,满手包子味的你,又干净到哪里去。”
白序气得想打人,他低声咆哮道:“你!你竟然嫌我臭!你、你、你!”
一念很不屑的轻声道:“对啊,你不喜我浑身汗味,我厌恶你手上包子味,最好不要往来,你真的,很烦。”
白序黑着脸狠狠瞪了一眼一念,然后自己率先跑到了山上,他来到小溪边,一遍又一遍的搓洗自己的手,嘴里不断念到:“哪里臭了!本少爷的手就算是拿了十个包子,那也是香的,香的!”
简从之早已习惯了白序第一个来到书院,只是奇怪他今日为何一来就蹲在小溪边上洗手还一直碎碎念什么。
他走到白序身旁,问道:“序儿,你这是怎么了。”
白序搓得双手通红,冰凉的溪水也消不去他心里的火气,他自觉洗得非常干净了才站起来,沾了水的双手擦在衣袍上,他神情微变,道:“没什么,就是手脏,洗一下。”
此时一念也到了书院门口,简从之回过身对一念道:“来得那么早啊,一念。”
一念对简从之行了个礼,道:“先生早。”
从山下一路走上来,她身上清爽许多,看到站在小溪边瞪着她的白序,一念忽略了他自行去到自己座位上端坐。
白序咬牙切齿心想难怪祖母不让他们亲近女子,原来女子都那么招人气。
“哼,装模作样。”
白序低声哼了一声也回到屋里自己座位上,简从之看着白序气鼓鼓的模样,似乎猜到了什么,他掩唇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
一整天,白序都在有意无意的向众人说起一念因为走路前来而浑身是汗的事,大家都是在锦衣玉食之中长大的,自然比寻常人讲究许多,一天下来,一念方圆一丈以内都没人,更是没人主动与她说话。
下午下学之前简从之让一念留了下来,白序以为简从之会对她说教一番,他朝一念得意的看了一眼便笑着离开了。
☆、第 30 章
见人都走完了,简从之才对面前看不出情绪的一念道:“你打算往后都跑着来书院么。”
一念点头:“嗯。”
她不能半途而废,必须坚持锻炼,可她这样,会不会因为影响了别人而间接影响到简从之教学?会不会因为容安卿的缘故,简从之才不好对她开口说教的?
一念说出了自己的解决办法:“先生不必担心,我会准备好换的衣裳,不会再给您带来困扰,今日确实是我考虑不周,抱歉。”
简从之轻笑道:“其实并没有困扰,他们都是些习惯于捕风捉影的孩子,你不用与他们计较,你若是真要换衣裳,便去我屋子里换吧,你准备好衣物和毛巾,我给你烧热水,只是你自己要把握好到书院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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