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捧在手心的容安卿面上笑着与他们周旋,眼神不敢有半分落到一念身上,纵使如此,他们这片的喧闹欢笑与她那个角落的冷清安寂在他眼里,也是无比的刺目。
一念左右无父无母,进门后自觉坐在最末的位置,老太爷今日喜上眉梢无暇顾及其他,一门心思都在容安卿说的各种奇闻异事以及赚的钱上面。
从他口中,一念知道西域是个美女云集的地方,那里有无数的金银财宝,有数不尽的美酒佳肴,有豪放开朗的俊男,有妖娆如水的美女,那里遍布商机,只是路途遥远危险,一个来回就要将近一年,极少有人愿意冒险跋山涉水打开商路。
容安卿说到所见所闻时,漂亮的眼中满是夺目的光芒,似乎最美的星辰都汇集在了那双眼中。
是活得有多自由惬意的人,眼里才会洋溢着这般瞩目的自信和勇气。
饭吃得差不多,大家已经过了兴致最高的时候,一念第一个起身对老太爷福了福,从容道:“爷爷、大伯、几位姨娘、兄长、云兮弟弟,你们慢用,明日还要去学堂,我先走一步。”
老太爷这才注意到被忽略了一晚上的一念,颇为愧疚道:“今日你安卿兄长归来,我老头子太开心了,你跟云兮明儿还要早起呢,瞧着时候也不早了,早些下去休息吧。”
再福一次,一念就率先告退了。
容云兮也借故跟着退了出来,一念前脚出暖阁,他后脚便跟着出来。
一念挺直的背影在地上拉出细长的一道影子,容云兮放缓呼吸,小心翼翼的踩在她身后的影子上。
走了一小段路后,一念突然停下,低着头专心致志的容云兮直接撞上了她又瘦又硬的后背。
容云兮惊呼:“哎呀。”
一念回过头,背着光的她不太看得清神色:“你干什么。”
她冷声问,容云兮像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般赫然红了脸,这是这几天来一念第一次跟他说话,他支支吾吾道:“没……没什么。”
说完撒腿就跑开了。
他才不会告诉她,据说踩着一个人的影子走上一千步,就能从他的影子里知道他在想什么。
对于一念,容云兮还是很好奇的。
看似凶巴巴不似善类的她,却在他遇难时挺身而出救了他,她专心学习的时候没那么凶,看起来容易亲近许多,她明明像他一样在聚会里都找不到同类,可她还是那么的坚强,仿佛一座永远不会被压垮的高山。
容云兮以前崇拜无所不能的容安卿,如今,他崇拜的人又多了一个。
回了清心阁,一念在书桌上翻出一张自己结合很多地图而绘制的大地图,上面标注的地方多了个不曾出现过的“西域。”
“娘亲带你去大漠好不好,你父亲在那里等我们。”
“娘亲带你去杨柳依依的江南吧,你父亲肯定先在那里等我们了。”
“你知道神秘的苗疆吗,我们跟你父亲一起去看看好不好。”
“……”
这些地方,都是她从神志不清的母亲口中听到的,似乎是她与容昇约定好要去的地方。
只可惜天人永隔,她只能一次次的在臆想中抵达那些可能有他的地方。
一念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抚上地图,眸中柔和了几分,低声喃喃自语道;“我会带你们去。”
嫌琴儿话多,一念找了个由头把她打发走了,她多年在外独来独往惯了,老太爷尊重她这不过分的请求。
实际上,她不愿意让别人知道她私底下在挑灯夜读查阅各类书籍。
书读的多的人,就会有思想,而有了思想的女子,容家这几位大人不会容忍。
容云兮在她身边时她看的那些迂腐文书,她一点都不喜欢,唯有独处时,她才能放心的学习自己想学的东西。
夜深人静时,床上的一念突然睁开眼,感觉屋子外面没有异常后她利索的翻下身来到衣柜后面找了身朴素的粗麻男装熟稔的套在身上,再将准备好的包裹背上。
确认匕首藏在怀中后她猫着腰从窗户翻了出去。
清心阁处在容府边缘位置,只需要穿过一片不大的竹林便来到了围墙边。
两个成人高的围墙彻底阻断了与外界的联系,一念在墙角茂密的草丛里轻车熟路的找到一根手臂粗的长竹竿,后退到离墙适合的距离,她几个箭步向前冲去,瞄准时机后竹竿快准狠的插入地上,竹竿另一头的她借势向上跃去,像一只穿梭在黑夜里灵巧的猫。
几个呼吸间正好够她够着墙顶,爬上墙后她将竹竿扔到外侧,将竹竿贴着墙壁竖直,她双腿勾在竹竿上双臂环着竹竿轻松顺势落下,落地后她抱着长竹竿快步走到不远处的草丛里。
若是不会两手,她早就在举目无亲的这几年饿死了。
翻墙进大户人家偷东西,对她来说是家常便饭。
凭着记忆,她潜入乌黑的小巷子里,在角落找到了互相抱着取暖的几个乞丐。
闻着那股熟悉的臭味,一念产生了恍若隔世的感觉。
正在熟睡的几个小乞丐被人一脚踢醒,朦胧间有人问道:“谁啊。”
“打听个事。”
黑暗中他们看不清那人的面容,只听到一声低沉沙哑的声音响起。
“知道寻欢堂怎么去吗。”
虽然看不清来人的面容,可看他身形又矮又小,声音也似孩童,被吵醒的小乞丐嘲笑道:“你要去寻欢堂?哈哈哈,就算是看客,人家也不让你进啊,看你也不像有钱人。”
一念俯身快速用匕首抵在最前面也就是嘲笑她的这个人心口,那人笑容凝固在脸上,一念离他只有两尺,被黑布蒙住的脸上只留出一双渗人的眼睛,宛如黑夜里的狼。
“要去寻欢堂必过承泪阁,在承泪阁拿到金陵才有资格进去。”
小乞丐被吓得瑟瑟发抖着说完,一念又低声问道:“承泪阁在哪。”
身后几个乞丐被这一吓,均是没了睡意,担心惹怒一念,纷纷指着右面道:“最、最右面,你去到哪儿就能看的承泪阁。”
把手中的小乞丐往后推了一把,一念站起来将后背的包裹丢给他们,转身就迅速消失在黑夜里。
几个乞丐小心翼翼打开包裹一看,竟然是一只烧鸡和几个馒头,纷纷忘我的分食起来。
寒冬之中,对他们来说最昂贵的莫过于饱餐一顿。
死后极乐在西方,活着永生承泪阁。
越往右走,越是灯火明亮。
连城最大的寻花问柳之处,原来与寻欢堂有着关系。
多年流浪,一念知道有一个地下的比武之处,说是比武之处,倒不如说是有钱人的作乐之处,有钱的人出钱,会武的人出命,赢的人赚取暴利,输的人大多一命呜呼,而旁观的人则寻开心。
一方为钱财,一方寻刺激。
而来此搏命之人多是江湖中说得出名号的高手,大多情况下也都是为五斗米折腰的“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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