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柔轻声道:“五日后。”
四日后,温砌驾临未央宫,宛心瞅着他脸色犹豫,“一定要去?” “非去不可。”他吃着宛心的糕点,翻起放在桌上的《本草纲目》,发现上面做了不少小注,大多是与食补有关,他柔了眉眼,“朕走后,帮朕好好照顾后宫。”
宛心帮他倒着茶,小声嘀咕,“大难临头各自飞。”而且秦枝照顾得挺好的,她不需要插手。
温砌听到她的嘀咕反而笑了,他按着她倒茶的手,“你怎么不说夫妻本是同林鸟?”
宛心闻言反驳:“我们不是夫妻,你是皇帝,我是皇后。”
“那就好好尽好你做皇后的职责。” “恩。”宛心一边小心应着,一边到内房推了一箱草药出来,“把这些也带走。”
温砌品着茶,眸中半分惊讶也无,“这些是什么?”
“我查到医书说这些草药可以药浴治伤寒,你常年练剑,身上不舒服不利于打仗。”宛心耐心地向他解释,这几个月搜寻齐这些草药可费了她不少时间。
温砌恩了一声,早听那人说她在暗中搜寻药材,没想到是给他的。他道了谢便准备离开,宛心也没留他,旁人看来,帝后感情甚是淡薄。
十月初四,大军出征,皇帝身着一身盔甲坐在马车中,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向西北方向行进。突然,一白色飞鸽从天而降落于皇帝马车中,温砌解下系在白鸽脚上的信,一双鹰眸半眯,火焰愈盛。随着白鸽的飞出,温砌也从马车中出来抢了旁边士兵的马向大军后头奔去。
温砌到了军队的最后面,果然看见他的皇后穿着男衣骑着马不紧不慢地跟在大军后面,竟然一个丫鬟一个侍从也没带,宛心见到温砌十分诧异,“你怎么到后面了?” 温砌怒火中烧,都到了什么时候她还有心情问他为什么到后面,“谁让你来的?回去。”
宛心挑衅地笑,“你现在让我回去,我之后还会跟来,左右你不在宫中不能看着我。”
他一时气极竟找不到言语反驳,只听宛心又说:“况且你也需要一个伺候的人不是?我只是想跟着,不会上战场。”
温砌怒极反笑,这就是母后给他找的好皇后,置后宫于不顾,他一把把她拉到自己的马上,“这可是你说的,以后可不要嫌苦。”丞相把她宠得太过胆大,要想当好皇后确实需要一番历练。
宛心松了口气,本以为还要劝说许久,没想到他轻易答应,也是,她来,对他百利而无一害。
坐到马车中,宛心抬眼看见那口大箱子,心头泛起欢喜,他真的把它带来了,笑容还没消去,温砌掀起帘子也进了马车里。
“皇后这次想干什么?”他自然不会相信她是来伺候他的,好好的皇后不当谁愿意当一个婢女,况且西北天气苦寒,她一个女子多半承受不了。
宛心知道他不会善罢甘休,她抬头看向他眼中是抑制不住的深情,“哥哥让我跟来的。”那日他刚走哥哥便到了,她与哥哥商量想混入大军陪着他,没想到哥哥也正有此意,他说你在宫中诸事不便,不如出去走走。宛心笑着道好,趁夜里匆忙收拾了几件衣服早上便跟着大军来了。
“丞相担心朕出事让你来跟着?”温砌看见了宛心眼中的情深却并不理睬,仿佛她爱慕于他是理所当然天经地义,也或许只是这样的女子太多了,不缺宛心一个。
“恩。哥哥让我来照顾你。”
“在宫中争宠争不过小枝,想当军营来试试?”
这句话半是揶揄半是默许,宛心思忖着他的态度,淡淡道了一句嗯,他是一个聪明人她也必要瞒他,宫中妃子哪一个不想得到皇帝宠爱,她又何必拿娇。
本以为会遭到嘲笑,没想到却被他抱到了怀里,温砌抱紧怀中身着男衣的女子,她的确是瘦了许多,比起新婚那日脸上洋溢着满满的幸福的小丫头,现在拘谨许多也憔悴许多。
他的皇后呵,真的那么艰难吗?
“你是想陪着朕多一些还是想躲小枝多一些?”他温声哄着,声音中有几分宠溺。
宛心没料到他会这样问,她拉着他的衣角轻声说:“都有。”
温砌听闻也只是把她抱得更紧些,柔声安慰,“你别怪她,她也是骄纵惯了。”
这个她是谁他们都清楚,果然他是知道的,秦枝如何克扣她宫中物资,连皇后拿药都要经过她批准,更别说皇帝赏赐给宫中的东西,她贵为皇后却一点也没有拿到。不止是她,宫中其他妃嫔也多多少少受了委屈。
“这些日子辛苦你了,不仅让春风嬷嬷去帮她,暗中也帮她解决了不少事。”温砌承认他的皇后的确蕙质兰心,识大体懂分寸,小枝如此待她她还是为了后宫稳定私下到各宫中周旋,母后没有说错,她是一个好皇后。
宛心道了句嗯,并不意外他会知道,后宫他的眼线有多少春风嬷嬷尚且不知,更何况是刚来的她,“那皇上不担心臣妾此番走了后宫会出差错?”她玩着他的衣角有些漫不经心,似乎只是在随意地与他搭话。
“总不能让你一直帮着小枝。”
宛心听闻闭上了眼睛,他这话啊,明里暗里传递的都是要小枝当后宫主人的意思。似乎是见她难过,温砌又添了句:“可你一直会是朕的皇后。”
宛心扯扯嘴角笑不出来,懂事地从他怀里退了出来坐到一边,旁边那人丰神俊朗,一点朱砂晃得她心口有点痛,恍然想起春风嬷嬷曾与她说过,这宫中点朱砂最好看的就是皇帝,秦枝额间的朱砂便是他点的。
秦枝是他的心上人,而她是皇后,要有容人之量,她淡淡回了句:“皇上高兴就好。”
温砌见她懂了便不再开口,靠在马车上皱着眉头忍受路途的颠簸,可没一会儿便有人在他手下垫了块帕子,马车里也燃起安神香,她将薄被盖到他身上,喏喏地道:“皇上不舒服先睡一会儿,有事臣妾叫你。”于是他就真的安心的睡了过去,算来这是第二次他在她面前安心入眠。
大军连夜赶路半月后终于到了西北黎城,宛心从马车上下来看见的便是大漠夕阳的剪影,它一点点不舍地落入无尽沙海,一刹那的红黄交融,宛心想起大婚之夜火红的嫁衣和昏黄的烛火,那时它们也是这样交融在一起,火焰灼烫了房梁。
温砌出来便见宛心对着黄沙出神,“在想什么?”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想不到她也喜欢这些。
宛心喃喃了一句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深深地望了他一眼便向扎好的军营中走去,那一眼,有凄凉有不甘,独独没有温砌以为的抱怨。
半个时辰前,宛心收到丞相的家信才知道陆芸湘正在宫中陪伴秦枝,她甚至不用问那人都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他不放心丞相便变相软禁丞相夫人,她不知道秦枝会如何对待芸湘,只是想着她若未来此刻还能照应到嫂嫂。
他看见她的神色便知道信中写了什么,他是要软禁陆芸湘,他不知战事会持续多久什么时候才能回朝,把朝廷交给一个权势熏天的丞相没有一个帝王会放心,所以他软禁了他最爱的妻子,只是交待把她放到小枝身边时,他的确是想看看宛心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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