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钦宗收回急促不安的手,端正了威严,“淑儿,弹吧,朕在听。”
云婕妤缓缓坐琴前,素手拨弄溪水般轻轻的拨弄银弦,每拨弄一弦抬起潋滟的双眸有意看一眼宋钦宗。
每声弦音拨得他神魂颠倒,如醉如痴,一时间忘乎一切,忘了京城内残暴的金军,忘了繁忙的政务……若能这样长久地醉进美人的弦声中,那该有多好,不需吃喝,摆脱世俗。
云婕妤浅笑,意味不明,笑他痴傻?或是笑他愚蠢?
二者皆有吧。
坤宁殿,金碧辉煌,单是一盏宫灯便是由最繁复的纹理雕成,精美讨巧,架台上搁着胎质的五彩陶瓷瓶,瓶身泛出冷色的光泽。
朱皇后坐在榻上,漆黑的眼眸冷不丁地盯着五彩陶瓷瓶,那可是她与皇上新婚之夜时,皇上送予她的独一无二的宝物。她珍爱,细心呵护着,那又有什么用,皇上的心又不在她身上,留着些死的东西又有什么用?
宫女长耳唯唯诺诺前来禀告:“皇后娘娘,皇上……皇上,今晚又去了云婕妤那里。”她怕的手心挤出了细汗,头含着胸口,深怕娘娘不高兴又随手拿个东西把她砸的头破血流。
然后,今夜,皇后娘娘并未那么做,倒是安静了许多,朱唇仅划一轮冷笑,狰狞的像对血色翅膀。
以前是那个流贱婢,她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她致死湖底,没想如今,又来了个云贱婢,非逼着她不择手段不可。
宫女踩着翠步进来通禀:“皇后娘娘,宸妃求见。”
“传。”冷若琴弦的一字吐出口。
宸妃拖着雪梨色金丝百子榴花缎袍,跪在皇后面前,凝噎道:“臣妾参见皇后娘娘!”
温柔大度的朱皇后牵起她的手,好奇问:“妹妹,这是怎么了?”
宸妃抬起本就不扬的脸,再添了红肿润饰,难看更进一楼,竟迫得人有股呵呵笑的冲动。
朱皇后憋住笑意,“你的脸?”
宸妃哭成泪人,心里满满的委屈,诉苦道:“皇后娘娘一定要为臣妾作主,今早上臣妾在后苑里碰见云婕妤,臣妾对天发誓一根寒毛都没碰她,她居然向皇上告状,说是臣妾打了她一耳光。害的臣妾被皇上叫人来打了几个耳光。”她捂住自己的脸,哭得梨花带雨。
闻言,令人难以置信,朱皇后惊叹:“竟有这等事?”
没想那云鸾淑看起来单纯可爱,实则城府深不见底,手段耍起来比她还要辛辣,真可谓人不可貌相,看来是她低估她了。
“臣妾所言句句属实,请皇后娘娘为臣妾作主。”宸妃落下膝盖哀求。她在后宫孤苦伶仃,除了皇后娘娘,真不知该求谁。
便只有朱皇后格外亲切,待她真心。
朱皇后冷然一笑,还怕没理由收拾云婕妤,现在终于找到了理由,答应道:“本宫会给妹妹一个交代的。”
她是一宫之后,绝不容忍有人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揉沙子践踏,甭说是一个云鸾淑,便是十个云鸾淑,她的手绝不软。
“谢皇后娘娘。”宸妃感激不尽,差点磕头言谢皇后的大恩大德。
第一百二十五章 过眼云烟
晨起,两个黄鹂立在翠柳上鸣吟。精致的嵌了一颗红豆的木梳缓缓地自美人的头顶抚摸到及腰的发尾。
铜镜前,倒映着美人的芊芊薄面,抹一把细腻的胭脂均匀铺盖于本就国色天香的脸蛋,微微卷翘的双唇点了点雪粉的唇脂,一席清新淡雅的百蝶穿花云缎长裙落地,成熟不失高洁。
由沫儿牵着玉手慢慢步行至朱皇后的坤宁殿。
云婕妤现身,衣着打扮在佳丽三千丛中比来不张扬亦不低俗,有如出淤泥的莲花,使人洗去纷乱与不洁。她来得还算是早的,可令她想不到的是各宫姐妹都来齐了,只她晚来。
遂而,云婕妤亭亭立在尊贵的朱皇后面前,缓缓俯下柔美的身段,“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朱皇后冷漠打量她,冷冷地磨出一句训斥:“云婕妤,你好大胆子,竟敢目无本宫,故意迟来!”
所有人或讽刺、或同情、或冷漠的眼神投在云鸾淑身上。
云婕妤捏紧了丝帕,早料到朱琏会来这么一招欲加她罪,遂双膝及地,拿出挡箭牌委屈道:“皇后娘娘恕罪,臣妾并非有意来迟,只是昨夜……昨夜……”她羞地不敢往下讲,怕惹恼了皇后娘娘。
一语出来,竟能点燃朱皇后胸口的怒火,即将爆发。
她等,等朱琏因嫉妒大发雷霆责罚她,到时皇上若得知此事,转给朱琏的厌恶铁定会加深几分。
郑贤妃,便是郑庆云,与朱皇后自来不合,当初两人同伺候着太子,没少争奇斗艳,抹得东宫乌烟瘴气。这不,她察言观色,见那朱琏怒得眼睛都白了,就势连忙加把火和道:“是呀,是呀,皇后娘娘,云妹妹日日夜夜伺候皇上尽心尽力,难免起来晚些,这亦是情理之中无可奈何的。皇后娘娘宽宏大量,善解人意,便原谅了云妹妹吧。”
讽刺的话搁在朱皇后的耳畔里,一斗的气焰哗地升为十斗,气得脸上的胭脂水粉颤颤地抖落一地。
众人掩嘴低笑,坐看好戏上演。
当事人云婕妤并不因郑贤妃为自己说话,而心怀感激,她没忘,那年冬日,是谁残忍地将身怀六甲的她陷害进冰湖的?
坤宁殿,气氛诡异,大家伙不语,期盼的目光静静在她们三儿身上流淌。
此节骨眼上,朱皇后犯着与她较劲便是同皇上过不去,她可不能先失了前蹄,抿嘴笑道:“本宫岂是心胸狭隘之人?云婕妤服侍皇上彻夜,功大于过,确实累了身子,起来吧。”
她云淡风轻地将母仪天下的形象发挥得淋漓尽致,大度到竟连皇上与别的女人彻夜狂欢,都能坦然接受,面露怡然慈祥的微笑。
云婕妤失了算,没想经年后的朱琏倒是出乎她意料乖觉了许多,脾气亦收敛地服服帖帖似温驯的骢马,变得不再简单,她都要看不明她了。罢了,云婕妤谨慎地谢言:“谢皇后娘娘。”
起身来,云婕妤挑眼东西两侧座无虚席,已没有她的份儿,皇后更没赐座,居然将她生生晾一旁,她似奴婢尴尬地站到一旁,自讨没趣。
朱皇后与着各宫姐妹们闲扯家长家短,有一句没一句搭着,时不时发出畅快的笑声,似在嘲笑某人。
云婕妤纹丝不动地熬过一个又一个时辰,直至临近晌午,是该果腹了,朱皇后意犹未尽断了话尾,宣布各宫姐妹跪安。
众嫔妃齐声跪安,陆陆续续退出了坤宁殿。
云鸾淑伫久了,双腿是酸又是麻的,万分难受走不得路需缓缓才行,却无一句怨言。沫儿上来搀住主子的手,心疼地皱起翠眉。
鸾淑心然她的眼里有话说,微微一笑,握紧沫儿的手,回了一个安定的眼神。她都晓得,沫儿是想说,皇后她们摆明着欺负她,她居然任她们欺负,她可是三千宠爱集一身的云婕妤?没必要受这窝囊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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