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鸣谦也苦笑了一下,目光停留在酒杯的倒影里,他从来没注意到,自己的眸色什么时候染上一股无奈的苍凉,是当初入仕,还是遇见了她。
“我跟她之间,比你想象的要复杂,不是三言两语能给你说清楚的。”
岳誉寒叹了口气,将身子坐直,赫连鸣谦跟七年前已经完全不一样了,不光是相貌越加的丰神俊朗,性情也变的阴沉诡鸷,所以刚看见他,岳誉寒一时还真没认出来。
“你的事,我懒得知道,你自己好好在心里憋着,省的说出来让我烦。”
岳誉寒喝下一口酒,清了清嗓子,又给自己倒上一杯,在竹桌上放置着,似乎没打算拿起来接着喝,他就等着赫连鸣谦问起他,这样他才有兴致说一说。
“说吧,想告诉我些什么?”
赫连鸣谦漫不经心的扶了扶衣袖,岳誉寒这样的人本就藏不住什么事,但他却将那单纯的少年瞒的死死的,还瞒了这些年,而他整个人也性情大变,看来是经历了一些什么事。
“被这些往事憋了这些年,总想找人说一说,却苦于没有机会,现在终于有机会了,却突然发现不知道从那里开口比较好,我现在是信了你那句,人生苦多呀。”
能让岳誉寒这种人说出这样的话,确实不容易,赫连鸣谦还记得,他当时说人生苦多时,岳凌寒还连嘲带讽的说他像个深闺怨妇,那时还真把他气得不轻。
“不急,长夜漫漫,你有的是时间。”
赫连鸣谦拿起酒杯浅饮一口,岳誉寒依旧殷勤的再次给赫连鸣谦斟满,突然涎笑的凑了过去,将声调降下几个调调。
“我这几年一直存着一条贼心,想跟淡雅绝代的江湖第一公子有个一夕巫山,你说长夜漫漫,此月此景,此花此酒,真是好的不能再好了,要不今天你就应下了我。”
赫连鸣谦微微一蹙,啪嗒一声将杯子放下,曾经的岳誉寒就没少拿这事说道,好些年没听,他还真有些不适应他突然说起了。
“你若没兴致说,我便去睡了,此月此景,此花此酒,也更适合睡觉。”
赫连鸣谦起身欲走,岳誉寒将脸上的涎笑收了收,身子也撤了回去,拎起酒壶仰头,直接灌了自己一通酒,赫连鸣谦知道,他这是打算说了。
“这世上除了俊俏的男人之外,还有一样东西让我痴迷着,你应该知道吧?”
赫连鸣谦点了点头,曾经岳誉寒追着他四处闯荡的时候,有事没事就跟他探讨各种武功绝学,若不是痴迷,他也不会将自身的武功修炼到如此地步。
“可是哪家的奇门绝学,倒霉催的被你给盯上了?”
岳誉寒讪讪一笑,虽然两人七载没见,当初自己单方面纠缠赫连鸣谦,看来也不是一点作用没有。这不时隔多年,他还能记得住自己喜欢什么。
“你说的没错,当初我听闻丰州梅家有一本武学秘籍,习之有疗伤之效。”
阡陌留谁候 第二百零七章:锦瑟年华谁与度
岳誉寒对武学的痴迷,可不像对他看上人,起码还求个你情我愿。这武学秘籍既然激起了他的兴趣,那便会无所不用其极的去讨要,完全不会顾及什么江湖道义,为此他惹了不少寻仇的,当初还连累他好几日睡不到安生觉,夜夜刀枪棍棒的响声不断。
“丰州梅家,一夜惨遭灭门之祸,怕是出自你之手吧?”
赫连鸣谦这用的是询问的语气,虽然岳誉寒不算什么正人君子,也曾做过不少让他不耻的事情。但为了一本武学秘笈,他偷抢夺骗都有可能,但灭人家满门,到还不至于。
“的确是我所为,但不是为了那本秘籍,而是……”
说道此处,岳誉寒的神色十分的沉重,赫连鸣谦突然想起,那单纯的少年也是姓梅,不会那少年就是丰州梅家之人吧,看来岳誉寒跟那梅清还真是不简单,这里面还真是隐藏着些他猜不出的爱恨情仇。
“既然说道了这里,那我便从我听说了这本武学秘籍,赶到丰州讲起吧。”
岳誉寒面沉入水的,陷入了沉思之中,前尘往事不回忆道也没觉得有什么,若一旦撕开一道口子,还真是让人百感交集五味杂陈。
他记得五年前那日风和日丽,杨柳刚刚抽出嫩芽,他悠闲的在丰州城内闲逛着,一个身穿儒衫的十二三岁的少年,从他身边走过,他忍不住回头多看了几眼。那少年长的十分的俊俏,而且眼稍处有朵惑人的梅花,徒增了几分娇媚,他这些年俊俏的少年见过不少,还不至于对这样一个毛孩子下手,匆匆一面,也没多想什么。
他到丰州三四日,几番打探之下,才发现,当初那个引他一时注意的少年,便是这丰州梅家的小少爷,名叫梅清。只是他这个少爷有些名不副实,因为是一个粗使丫头生的,在梅家的地位很不受待见,比府上的下人强不了多少。
当时岳誉寒觉得,从这个小少年身上下手,或许是个不错的方式,于是就对着少年进行了一番调查。这少年虽然在梅家身份尴尬,备受冷落,却性子良善,为人谦和,小小年纪也算是饱读诗书,此时他正预备温书,打算考取秀才的间隙,还兼顾着给一个小学堂的孩子免费授课。
岳誉寒虽然经常在江湖上流窜,但他也是出生在书香世家,他自小也在诗书里泡着长大的,虽然及不上那个在文学上颇有造诣的双生哥哥,但总比梅清那个十二三岁的毛孩子强上一些,只是他不屑去考什么功名。若真去考,只要不遇上像赫连鸣谦那样的对手,中个状元也是有可能的。
于是他经常也出入在梅清授课的小教堂里,跟孩子玩一玩,偶尔会替梅清教教课,好留出更多的时间,让梅清温书,因为梅清最大的志愿,便是能够在试举高中,步入仕途,带着他那在梅家苦命的母亲离开。
一来二去两个人就相熟了,岳誉寒又把自己伪装成一副,跟梅清志同道合的假象,也跟梅清坦言了自己是喜欢男子的,起初梅清很抗拒跟岳誉寒呆在一起,还为此消失了个三五天,后来发现岳誉寒没想把他怎么样,也就把心中的担忧打消了。
因为先前觉得自己误会了岳誉寒,梅清那单纯的孩子便越发的觉得,自己亏欠了岳誉寒似的,便完全放下了对岳誉寒的防备,真心实意的对岳誉寒好起来。
岳誉寒又是个花名在外的人,收获梅清的心还不是一件难事,左来右去,梅清对岳誉寒动了情,但他自己却不知道,岳誉寒即使看出来,也没有戳破。
有段时间岳誉寒突然就从丰州消失了,没给梅清一点预兆,没留下只字片语,那几天梅清待在小学堂里心神不宁的等着,盼着,连书都温不下去了,总提心吊胆的怕岳誉寒出个什么事。
梅清其实没有住在梅家,而是住在小学堂附近的,一所简单的小院里,据说是她母亲娘家留下的,当初岳誉寒也以自己没有落脚的地方为由住了进去。
在岳誉寒莫名消失的第十五天后的夜里,下起了一场瓢泼大雨,梅清正在房间里看书,突然听到外面有动静,随后是急切的叩门声,他便撑起伞打开门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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