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云,感官相通,可嗅自然可听。”
赫连鸣谦闻声沉声发笑,一双星目熠熠生辉,让人看不清他意欲如何。
“鸣谦早就听闻穆小姐词魂绝世,锦字如星,不知鸣谦是否有幸一见?”
锦月哑言抬眸,微带诧异的对上那双意味不明的星目,她能从奁宝阁的牌匾上猜出他便是多年来与她通信之人,他怎会看不出,难道他不确定想要试探。
“不知太宰大人可曾听过,瑶池碧台赠锦月一字千金,一画万珠?”
赫连鸣谦眉心微挑,脸上的淡笑转为开怀的笑,虽不是第一次相见,可瑶池碧台赠锦月的别具聪慧,今日才算真正的领略到,连拒绝被人都拒绝的这样不留痕迹。
“那日后鸣谦定备好千金万珠以求慕小姐的墨宝。”
锦月微微俯身行了一礼。
“月必将静候大驾。”
弦阳瞪大眼眸左右看看,却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你们在说在什么?”
锦月与赫连鸣谦同时回头一笑,接下来赫连鸣谦的话让锦月心中猛然一震。
“你呀,投机取巧,回去把唐诗全部抄写一遍。”
赫连鸣谦半恼半怒中无疑是一种无奈的纵容,他们通信多年,都不曾有这样熟悉的感觉,终是她一个人多心了吗。
“全部,那我要抄到什么时候?”
弦阳撇嘴满腹的委屈,不就让锦月带她写了首诗吗,这罚的也太重了吧。
“天色不早了,月先告辞了。”
“嗯~,可是锦月你才刚到呀?”
情深深几许 第八章:风涧亭外蔷薇道
听到锦月要走,弦阳顾不得赫连鸣谦的惩罚,抓住锦月的衣袖不明所以的问。
“慕小姐既然有事,弦阳你就松手吧?”
弦阳满不情愿的松了手,她好不容易约出来的人,才来就要走,自然不甘心。
“芳香四溢新添了菜色,锦月你还没尝就要走,太可惜了。”
锦月莞尔轻笑,抬手轻轻拍了拍弦阳的肩膀。
“不急,改日吧?”
看锦月执意要走,弦阳也不好再留,只能点了点头。
“太宰大人,月告辞了。”
赫连鸣谦微微颔首,锦月便径直朝外走,青鸾疾步跟了上去。
他唤自己慕小姐,唤她弦阳,他看自己是欣赏赞叹,看她确是满满的宠溺纵容,那这些年来的锦笺传送又算的什么,这天下都不曾把她们分出伯仲来,却在最在意的人眼中有了高下,真是可笑至极。
从芳香四溢出来,锦月并没有直接回府,而是去了临都城内的风涧凉亭,在风涧凉亭外有一条长长的蔷薇花道,在花道边缘锦月就下了软轿,跟青鸾徒步走过去。
这个凉亭建的很偏僻,所以鲜为人知,自然很少人过来,此时一眼望去,除了她们两个人外,再无其他人在这里。
两边攀爬生长的蔷薇还并未开花,只是有些零星的花骨朵点缀在郁郁葱葱的枝叶之间,稍显单调。
五年前她就是在这里,第一次见到人们口口相传的天朝第一人赫连鸣谦,那日他刚刚高中状元,一袭玄紫华服背光立于蔷薇花道之外,芝兰玉树,天人风姿,从此他人再难入她的眼。
静谧的花道拐角之处,突然传来一阵悠扬的萧声,那声音入耳极清极静,仿似从天际而来,卷着一股春风细雨,洗涤掉人所有的七情六欲,恢复到初生婴儿般的平静。
扑簌簌的飞鸟从头顶掠过,才让锦月从萧声中回过神来,她向来定力不差,除了弦阳的琴音外,还没有什么人奏出来的音律,能让她听得如此出神。
直行穿过花道便可以看到风涧凉亭,本以为无人的凉亭四周聚集了成千上万不知名的飞鸟皆被萧声所惑,凉亭内外,水中莲蓬,两岸垂柳,蔷薇花道停的满满当当。
亭中有三个人,一个水蓝衣衫的男童,一个火红衣衫的女童,而男童女童的五官如出一辙,应该是双生子,两人守着一个白衣胜雪的公子, 那公子。
等看清那吹箫的公子,锦月不由的倒吸一口凉气,即使见惯了姿容气度不凡之人,眼前的白衣公子依然令人由衷的赞叹造物者之其妙无穷。
那人眉目清秀纯净如同墨画,通身仿似散着玉之温润光泽,此中风华几乎要把阳光掩盖了去,可他却又偏偏恬淡如深谷雏菊,清澈见底的眼眸无欲无求,一袭胜雪白衣纤尘不染,所谓惊为天人也不过如此吧。
似是察觉到锦月的目光,萧声戛然而止,万千飞鸟如梦初醒,慌不择路一通乱飞,青鸾抽出软剑将锦月护在身后。
情深深几许 第九章:人之所忧得失矣
“姑娘莫要伤到他们。”
看青鸾抽出软剑阻挡飞鸟靠近,那公子突然出了声,那声音极其清和,仿似天籁之音,青鸾愣住,侧头看向锦月,锦月点了点头,青鸾放下了手中的软剑,以身护主。
此时那公子的萧声再次响起,只是换了一首曲子,空中躁动的飞鸟突然便沉静下来,有序的飞走。
“可曾吓到小姐?”
飞鸟散尽,那吹箫的如玉公子已经近在咫尺,锦月从青鸾身后移步出来,抬头之时,如玉公子漆黑如潭的眸子稍有愣怔,似是没有料到所遇之人有这般超凡脱俗之姿。
“是月莽撞,扰了公子的雅兴。”
方才在亭中被他风姿所蛊,如今靠近了,才察觉在这暮春之时,那如玉公子尽然一身厚重寒衣。
“无碍,小姐无事就好。”
如玉公子似是看出锦月眼中费解之色,却也没有出口解释。
“公子方才所奏的是何曲?”
如玉公子低头看了看握在手里的紫玉洞箫,温雅收回,轻声吐出两个字。
“忘忧”
“忘忧”
锦月低下眼帘,若有所思的重复了一遍。
“那公子可否再给月吹奏一遍?”
如玉公子温润一笑,幽静的目光像一汪清水,见之莫名身心舒畅。
“小姐想听,我自然愿意效劳,若小姐想要忘忧,那我就无能为力了。”
锦月愕然,转念一想,忘忧非无忧,既然可以忘记,自然也可以再次想起。
“忘而不忆,谈何容易,是月强求了。”
如玉公子明眸略带赞赏的看向锦月,显然没有想到,眼前的女子不仅貌似月神,心思更是玲珑剔透,一点就通。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小姐大可不必忧心?”
锦月抬眸与之对望,她还从来没有见过,能对仅有一面之缘,就如此坦然赤诚之人。
“那公子可有忧心之事?”
蓝衫小童过来将如玉公子手中的洞箫接了过去,如玉公子紧了紧身上的披风温和一笑。
“人之所以忧,无外乎得失二字,我无所失,自无所忧。”
锦月眉梢微皱,移开视线,无失无忧,表示一无所有,无所可失,忧无所起,没想到这天下还有人能够达到如此高的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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