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凤凰的脚。
他努力扬起头,几近干涸的泪腺流出最后一滴泪:“凤凰……”
对方蹲下,柔软的头发尖从他的额头拂过,掠起一阵淡淡的香味。定北候的眼睛通透得像一尘不染的琉璃。
纤长的手指轻轻托起他的下巴:“本座不明白,你为什么叫本帅凤凰?”
因为她就是凤凰啊,高贵,美丽的凤凰,葛丹虚弱的脸上绽开一丝纯洁无暇的笑,恍若雪山上清澈的冰莲。
咬破舌头,鲜血哗哗淌进喉咙,滋润了干瘪的嗓子,终于,无力的声音从喉咙里挤出:“你是……我的……凤凰……”
手指猛地抽了回去,任由葛丹的头颅重重地坠地。
定北候低头,敛眸,额前发丝轻轻飘动。
“你到底想要什么?”她轻声问。
葛丹贴着沙子,发出悲鸣般地哀求:“跟……着……你……”
陌生的情绪瞬间涌进胸膛,定北候捏紧了拳头:“从没有人一心一意,只想跟着我。”
她爱的,离她而去;爱她的,各有目的。向来如此。
从没有人如此对她……
“谢谢……”
葛丹一愣。
崔影也一愣。
威震天下的定北候,居然在说……谢谢……?
“便收你在身边,从今以后你的命便是本帅的。”
凤凰终于将他收在身边了?!
“呵……呵……呵……”巨大的狂喜让葛丹凄厉地笑起来,脑袋被喜悦挤得忘了其他一切。
“看你的造化!”定北侯话音落。
葛丹身体突然腾空而起,全身关节依次被定北候扣住,天旋地转……
崔影目瞪口呆地看着定北候将葛丹像布袋一样扔在天上搅得团团转,依次接好他的筋脉,骨头,再打通筋脉,注入真气。
打断全身筋脉,重新用真气接通,置之死而后生,脱胎换骨,传说中失传的九转还魂大法。
定北侯练得是沈家枪,主攻外家功,真气本就不多,而九转还魂大法几乎要耗尽施术者真气。葛丹这小子哪辈子修的福?
葛丹只觉得所有东西都在转啊转,身体却不断发热,越来越热,越来越热……
突然,双腿沾地,凤凰将他轻轻往后一推。
他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轻飘飘地站定,全身的骨头都已接好。只觉得头发根尖都有一股热气往外冒,身上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力量。
他迷茫,吃惊,抬着双手张大了嘴巴。
没等他反应过来,对面的凤凰抽出银枪,横枪一掠:“看好了,本帅只练一遍,沈家枪共有五十四路枪法,第一式!”
话语间银枪如蛟龙般穿梭,翩翩身影卷起几股腾蛇般的黄沙,直通碧莹莹的天际。飘飞的长发荡漾如烟,长长的衣摆飘逸似风。
面若神祗,神秘而圣洁,恍若一朵开在雪山之巅的雪莲,倾城绝色。剔透的灰色眸子明亮如天边的圆月,孤独清冷,藐视世间一切。
这份美丽让葛丹忘记了所有,他只知道用眼睛,耳朵,身上的每一个毛孔将神女的每一个动作,表情,全部映进他的脑海,他的身体,他的血液,他的灵魂,永远不敢忘记。
整套沈家枪练完,定北侯收枪拄地,完美的侧脸清华出尘,清澈的灰眸静静盯着葛丹:“可曾记住了?”
葛丹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喃喃道:“记住了,都记住了。”
崔影揉揉眼睛,头有点晕,那么招式,她只记住了几招,葛丹怎么可能记得住?
“拜师。”定北侯轻声道。
葛丹一怔,拜师是什么意思?他站在原地没动。
定北侯无奈,只得教到:“不要再叫本帅凤凰,叫本帅师傅。”
“师傅?”葛丹不解。
定北侯转身便走。
葛丹使唤着充满力量的腿脚,追上去:“凤凰……”
银枪一回,指着他的喉咙:“叫师傅,不叫,便别跟来。”
怎能惹凤凰生气?
葛丹又急又怕,慌忙跪地,五体投地磕了个长头:“师傅。”
银枪收回,定北侯看着他,嘴角勾起一丝浅笑:“好。”
葛丹的目光是那么热烈,让她无所适从,但她喜欢被人单纯追随的感觉。尽管她大可以将葛丹变成第二个凌翼,可她不愿,她怕因为自己的喜爱毁了他。但凡她喜爱的,总是要被毁的。
她不愿。
那便收葛丹为徒,继承她的沈家枪。
师傅如母,就算葛丹不懂人伦,她懂便行。所谓“师傅”,约束的不是葛丹,而是她自己。
远离,不是因为不喜欢,而是因为她一定会喜欢。而远离喜欢物件所需的定力,她有的是。
轻轻压下喉咙里因为真气不支翻涌而出的腥甜,定北侯轻声道:“葛丹,从今以后,你便是我沈圆月的亲传弟子。”
☆、第十八章
夜空清澈,群星璀璨。一片苍凉的荒漠中,指路的只有天空的繁星。
定北侯淡淡地在无尽地沙漠中走着,夜风轻轻掀着她的斗篷。葛丹用两肩扛着她的枪,寸步不离地跟在她身边。
崔影口干舌燥,踉踉跄跄地追赶着两人的脚步。打发走手下,冒险进凤凰城,向来骄傲的女捕快只想见到小头陀,问清他的对自己的心意。
“那人是凤凰城主。”定北侯试着劝过她。
“我知道,可他是唯一一个让我倾心的男子。”
斗篷下的定北侯轻轻扯起嘴角:“小姑娘,他不适合你,回京城吧。”
愤怒会让女人失去分寸,崔影捏紧了拳头,冲定北侯大喊大叫:“你凭什么这么说?你根本不算女人。”
电光火石间,葛丹手中的枪翻了个枪花,枪尖直扎崔影的咽喉。
飞快伸手,在枪尖扎进崔影的皮肤前将枪杆牢牢抓住。
转身,定北侯看着脸色惨白的崔影,剔透的灰眸淡然得像天空的云彩:“我与你父亲有些交情,便好心提醒你。我四岁时,家父曾提过凤凰城,他说凤凰城主聂描青武艺绝伦,又修习邪门之术,虽年过七十仍面如二八少年。小姑娘,那人是老妖怪。”
闻言,崔影呆若木鸡,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吐出一句话:“你胡说,你和他在房顶上……分明是对他动了心,他要真是老妖怪,你为什么还去凤凰城?”
定北侯和葛丹已经丢下她走远,大概是听到了崔影的话,定北侯头也不回,用很轻却异常坚定的声音道:“吾乃定北大将,北方妖孽祸国,吾当诛之,杀之,镇之。”
天空渐渐泛出鱼肚色的时候,天空下出现了一片黑色的茫茫戈壁滩,远远望去就像一片茫茫的大海。海上矗立着奇形怪状的石丘。疾风掠过,石丘间鬼哭神嚎,叫人毛骨悚然。戈壁滩上散布着十几具尸身,浑身上下皮肤发紫,干枯皲裂,新死不久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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