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二喵子往这边走了吗?”李小草不太确定地问,一边说着话,一边把远高于她的芦苇掰下来踩到脚下,生生开辟出一条路来。
龙白看着夜部的一片荒芜也有些不确定,但他的法术指引方向确实是在这边。
即便有心再找一个妖怪或鬼灵寻问,但这空荡荡的芦苇丛别说鬼灵了,怕是除了他们一行之外,再无一个有意识的活物。
一路走来,李小草已经有些体力不支了。毕竟,从进入半步多开始,他们几乎就没有休息。这要按照正常的作息来看,现在正是现实世界的深夜。
加之刚才黄柚那一葫芦的“瞌睡粉”,除了二喵子,就数李小草吸入得最多了,她现在竟然有些犯困。
李小草的手晃了晃,似乎是重心不稳,顾不上那浸润芦苇根部的浅浅水流,一屁股栽了下去。
龙白:“先停下来休息二十分钟吧。”
他的体力明显强于李小草,这大概就是妖怪强于人类的地方了吧。怕李小草逞强,龙白也坐下来,一副他也需要休息的样子。
不过,龙白坐下来的姿势可比小草优美得多,而且他还有功夫耐心找到一处稍微干燥些的土壤坐下来。
李小草侧坐在龙白身旁,借力似的往后面仰了仰,正好靠在龙白的左肩膀,准备眯眼小憩。同龙白说了一声,龙白点头答应二十分钟以后就把她叫醒。
原本飘荡在半空中的阿飘见此情此景,闪身回到了手机,她不喜欢和龙白单独相处。
转眼间,芦苇丛里就只剩龙白和小草了,橙色的光点就在芦苇丛中穿荡,还有一些自然地飘落到小草的身上,橙色的光点渐渐隐没,似乎融入到了小草的体内。
龙白对此丝毫不知,似乎是因为小草靠着他的原因,他一动也不动,眼神放空,看向远方,让人捉摸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其实,两人都是在子时进入半步多,在昼部时明亮的天色总让人精神振奋,现在到了夜部,龙白的困意竟也有些上头了,明明他没有吸入多少瞌睡粉。
另一边,李小草渐渐进入梦乡,或许是因为睡姿的关系,她睡得一点也不踏实。短短时间,竟然有好多画面一幕幕闪现,就像是被什么缠住,想要清醒过来却被什么东西拉住的感觉。
在她还很小时候,就常遇到这样的情况。当时那个老和尚告诉她,这是“鬼压床”,还教了她一个咒,嘱咐她只能在梦里用,平日里轻易不能使用。
说来也奇怪,自从老和尚教了她那个咒,她在梦里念过几次后,就再也没有那样的情况出现。
这次再出现这种感觉,她竟然有点怀念。
没有小时候的那种害怕,李小草脑内一片清明,对缠绕着自己的视而不见,略微回想,就念出了那句咒语:“嗡大咧度大咧苏哈”。
刹那间,那些围绕着她的感觉烟消云散。
李小草松了一口气,按照小时候的惯例,她知道自己马上就会醒过来,不会继续停留在梦中。
但这次却不同以往。她虽然已经清新过来,但似乎还处在一个独立于现实世界的空间中。
她试着走动,感觉和现实世界没有两样——还是刚才呆的芦苇丛,虽然没有龙白和阿飘,芦苇丛中的橙色星点还在飘动着,只有消失的人让她意识到所在之地不是现实世界。
她不停地向前走动,希望能够遇到什么东西突破梦境。
走了一会儿,景色瞬间变了,出现在眼前的竟然是上次陪蒋北去医院出现的场景。
医院大厅里,李小草就坐在上次的位置,但蒋北没有坐在自己旁边。
她有些疑惑,四处看了看,试着与周边的人搭话,但没有一个人回复她。她听着两个人的对话,试图插嘴也没有成功。这里的人似乎漠视着她的存在,或者说这群人正在按照输入好的程序完成指令。
他们的眼里都没有光彩。
李小草看向大厅中央,一下就看到本该和她坐在一起的蒋北。不过,这个蒋北没有一点灵气,只是目光呆滞地站在钢琴旁边。
她顺着蒋北的目光看向正在弹钢琴的志愿者,这个时候,她才发现这个志愿者似乎和现实生活中的那位不太一样。
上次是穿着深灰色风衣的钢琴家邢丹娜,形象极其端庄,黑色的长发挽在脑后。出现在这里的钢琴志愿者却完全不一样了,红色的短发和年轻的面庞,看起来十分俏皮活泼。
但李小草敢确定,她从来没有见到过这人。
弹完一曲,这个女孩站起来向着四周鞠躬,周围也响起了稀稀落落的掌声,这一幕似乎和她先前经历过的一样。
但那个女孩走到蒋北的身边,摸摸蒋北的脑袋,温柔地问,“你要不要试一试?”
李小草清楚地记得,上次蒋北虽然试着弹了琴,但绝没有摸头这么亲密的动作。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那个红色短发的女孩儿刚带着蒋北坐上钢琴凳,似乎就觉察到了李小草的存在,去触碰钢琴的手略微停滞,转头迎向李小草的目光。
她的眼中全是慌乱,而李小草的眼中满是疑惑。李小草能感觉到,在这里,只有她和这个红色短发的女孩是有意识的,其余的人都像蒋北那样,目光呆滞,但却一丝不苟地完成一系列动作。
李小草往前踏出一步,想同那个女孩说话,但一瞬间天旋地转,所有的场景都消失掉,没有人,没有蒋北,没有那个女孩,也没有钢琴。
周围再度出现芦苇丛,仍然只有她和那些飞舞着的橙色星点,没有龙白,她仍然被困在这个世界里。
李小草试着念出那个咒语,但什么反应都没有。她像刚才那样试着四处走动,没走动几步,四周的场景一变,遍地的芦苇丛都倏然消失。
她出现在一个低矮的小土房子里,房子里没有光源,只有从门窗处透进一些微光,暗黄色的墙面没有白墙那样明亮,阴暗的房间给人压抑的感觉。
一个女人脸对着墙,让人看不清她的面貌,坐在床头嘤嘤哭泣着,带着委屈似的抱怨让人感觉中气不足:“娃吃的是我的奶,又不吃粮食,你急着把他送出去做什么!”
面对女人的指责,旁边的男人一言不发。
她听这个女人的声音有些耳熟,忍不住想绕到前面看看这个女人究竟是谁。
刚走到那个男人的身边,他就像没看到小草似的,同先前在医院里出现的人一样,眼睛里没有一丝灵气,机械的话从他的嘴里冒出来:“家里一点粮食也没有了,把娃送出去,还能换斗米回来。”
“到处都在闹饥荒,娃在我这里,好歹还有口奶喝,出去了饿着可怎么办!”说起孩子,那个女人好像有了些底气。
这人是阿飘!
果然是闹饥荒吗?李小草暗自思衬着,阿飘的儿子是因为饥荒被送出去了吗?一直以来,阿飘从来没提起过。
李小草没有来得及多想,这个世界又是天旋地转,周围的土坯房又像先前的景色那般,迅速退去,连带着阿飘和那个男人都消失在小草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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