愁苦断肠,愁苦断肠你祖宗大爷。
长明堆出了个满分的笑,以表示自己真的没有愁苦断肠:“王爷吃过了?”
盘锦唏嘘道:“果真是想王爷了,瞧着王爷竟高兴成这样。”
说完十分懂事的行了个礼,预备下去给鸳鸯腾个互诉衷肠的宽敞地儿:“奴婢下去给王爷沏茶。”
季王爷一把拦住她:“无需。”
又转头对着身后道:“劳烦李太医来看看这姑娘的伤。”
长明早觉出季云疏身后还有人,闻言抬手一礼:“有劳有劳。”
盘锦瞪眼瞧着,从季云疏身后转出一个白胡子老头,老头起了个势,朝长明还礼:“姑娘客气。”
进了屋,把了脉。
李太医皱着一双眉头,沉吟又沉吟。
长明心里咯噔一声,这架势何其熟悉,她以前给半死不活一算就是必死无疑的人算命,也是这样的架势做派。一般为了让那临死之人走的舒心安稳一些,下一步,就会跟边上的亲属家人说“某某,借一步说话”。
果然,李太医叹了口气起了身,同季云疏道:“王爷,借一步说话。”
季云疏极其同情地瞧了眼长明,随着太医出去了。
屋外,月色清明。
季云疏皱着眉问道:“李太医,她怎样?”
太医皱眉摇头:“这位姑娘内府恶燥,气理不通,心枢淤堵,情志失调,抑郁难舒。又使脾气不升,胃气不降,总之……显出食谷不化的症状,若不仔细调理,恐怕要留下隐患。”
季云疏:“……你是说,她是吃多了胃口结食?”
李太医摇摇头,又点点头。
“到底是还是不是?”
“倒也可以这么说,但又稍微严重那么一些。待老夫开个化瘀通气的好方子,调理调理也便是了。”
“那你做什么非要把本王请到外间来说?”
李太医很有些不好意思:“当着姑娘的面,哪好直接说这病结……”
“……”
季云疏挥挥手,李太医领命开方子去了。
屋里,长明正一脸茫然躺在床上,盘锦握着她的手:“姑娘面色红润神采飞扬,哪里像得了绝症的,可别胡说。”
长明悲戚道:“你不晓得,我先头挨了一掌,正在心口,当时还吐了血的,难怪我最近总觉得心口闷得慌,原来那老大夫说的是真的。”
季云疏正领着两个丫头进屋,听见这话,脚跟一顿。
盘锦瞧见他,起身行了个礼。
季云疏嗯了声,问长明:“觉着如何?”
长明手里摸着大黑的背,语气沉重又郑重:“季云疏,咱现在好歹也算相识一场,称得上半个朋友了吧。”
季云疏点点头:“算得。”
长明欣慰,拉过他的手,把大黑朝自己肚皮前挪了挪,好让它的爪子能够着季云疏的手:“我知道我日子不多了,我也没什么值得牵挂的,我想把大黑托付给你。看在我们是朋友的份上,你将它好好养着吧。时日久了你就会发现,养着它跟养着我,效果是一样的。”
季云疏压着将要翘起来的嘴角,道:“这恐怕不大方便,在你之前,我还没养过什么畜生,万一养死了,你岂不是要从地下爬起来找我算账。”
长明捉急:“它很好养的。”
季云疏还是忍不住掀了嘴角,笑了笑,蹦出了个“哦”。因忍着笑,这声“哦”便比平常生气应付的时候音调高了几度,听着就变成了:哦?
长明失望,将大黑的爪子从季王爷的手上拿开,想了想,道:“既然你不愿意养,你帮我找一找沈昭思吧。”
季云疏又哦了一声,这个“哦”虽也是个问号的“哦”,但明显声音低沉了许多,压抑了许多。
长明沉浸在自己命不久矣这件事中无法自拔,没能及时体会出后头这个哦的真实含义。
季云疏冷眼看了她许久,问道:“你要将大黑托付给沈昭思?”
长明点点头:“他应当会愿意养吧。”
季云疏笑了笑:“他恐怕不能。”
“为啥?”
“沈老爷子最近给他看了门好亲事,若是顺畅,不过今年他就要成婚了。他都是要成婚的人了,怎么还能随随便便跟你私相授受。若是不明不白将你的猫养在身边,以后怎么跟他的新夫人交代?”
长明哑。
她都死了,不过是一只猫,难道她还会死而复生,变成那只猫,跟沈昭思来一段人猫情未了吗?荒唐!
于是冷了脸不再说话。
盘锦在一旁偷眼看着,姑娘如今都当着王爷的面跟老相好托付后事了。
季云疏站起身,又居高临下看了看长明,道:“太医开了药方,明日叫盘锦仔细煎了候你用上。你只要好好喝药,一时半刻还是死不了的。说不定能活的比大黑还长,也就不用想着找个什么别的人来养它了。”
长明听出了个玄妙,转头看他:“我根本没得什么绝症吧。”
季云疏眉头一挑,没理她,转身走了。
长明气的砸床:“破落县城的破落大夫,果真不准。”
砸完了床,想起什么似的,又问盘锦:“你们请来的这个李太医,不会也不准吧?”
盘锦忙摆手:“可不会不准,李太医可是得了圣上吩咐,自打我们王爷小时候就一直给王爷看病调理身子的了。姑娘也知道,我们王爷自幼身子就不好,可多亏了李太医一直看顾着呢。”
长明摸了摸头,难道他们都觉得她是个傻子?起初她以为,季云疏装病是为了防着他二哥和现任皇后为着皇位对他下毒手,可自从回京以来,她没眼也能觉出他这病装的有多明目张胆,谁信啊?也就是皇城外的傻子百姓,听风见雨的秀才才会信。
又说那晚在王府门口,那大太监的话头子里显出的意思,明显的他偷跑出京的事情他老爹一早就知道,不仅知道还默默地支持了。这一家子皇皇子子,怎的没一个简单利落的。
唉,愁人。
长明抿着嘴,又道:“盘锦,你真觉得你们家王爷有病?”
盘锦“嗯呐”一声:“姑娘别看我们家王爷平时生龙活虎的,可那病犯起来一没征兆,二又很凶险,不过片刻就动弹不得一副油尽灯枯的模样,可吓人了。”
“……”
难道,季云疏真有什么隐疾?
此时,有隐疾的季云疏,又犯了一回病。
侍卫首领领着宫里的太监进了卧房,季云疏已经脸色虚白,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周意堂正坐在一边,手里托着个茶盏,问他:“云疏?可听见了?”
季云疏眼皮子都没抬,一口气提不上来就要去了的模样。
那太监看了看,挤了一串眼泪:“要是让太后娘娘亲眼瞧见,可得把她老人家难受成什么模样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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