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藤椅上原本正瞪着双圆溜溜的狐狸眼看热闹的狐狸噌一下抬起脑袋,看着小花丛。
长明使劲儿伸了伸脖子,希望季云疏能透过花丛瞧见她一分两分。打扇子的小丫头机警地走来,将长明从花丛里推了出来。
方才是暗戳戳的觉着尴尬,如今长明感受着明面上的尴尬,舔着脸笑笑:“天气甚好,我和道爷出来遛弯。”
说完她自己都觉着这糊涂话荒荒唐唐颠三倒四,便又指着那簇小花丛道:“那凤仙花丛后头蓄了个碧水池子?临水照花,棠木莺啼,真是个适合聊天看戏的好地方。”
季云疏拈起那枚石子,问道:“你丢的石子,想砸何小姐?”
长明忙摆手:“不不不,是想撮合你们来着。”
季云疏手一握,石子就形变成了石末。
长明说完,傻了傻,又摆摆手:“不不不,不是我砸的,是道爷,不,是国师砸的。”
季云疏眯眼:“国师呢?”
国师极灵气的从亭子后方转出来:“王爷唤贫道?”
说完搓搓手:“贫道想起来观天台上还有一桩正事没办,这就先告辞了。”
临走前,又转身,道:“另告诉王爷一声,何小姐命道温和又丰润,与王爷乃是天造地设十分圆满的一对,王爷可要好好把握这个旺夫旺宅的好机会。”
说完,利索地走了。
长明:“……”
何美人此时已经从地上起来了,红着脸站在一边,看着长明瞎眼瘸腿坐在滚椅上瑟瑟发抖的模样,起了那么一分母性的怜惜:“王爷,我亦未曾受伤,便不要为难这位姑娘了吧。”
“……”
白毛狐狸缩在藤椅上,同情又幸灾乐祸的将长明望着。长明悔恨,今日便不该来这侯府走一遭,平白牵扯进了周意堂一手做下的冤孽里。
此时那一手做下今日冤孽的周意堂,正从小路尽头转向走来,边走便数落身边眼泪吧嗒的丫头:“我叫你看好长明姑娘,你倒好,直接将人给看丢了。”
丫头哽咽:“侯爷恕罪,奴婢想着,姑娘在侯府里哪能正儿八经地丢了,一时糊涂……”
正儿八经丢到了季云疏面前的长明仿佛看见了佛陀救星,摆摆手:“周侯爷~”
丫头一见,大喜:“姑娘!”
又转头看周意堂:“侯爷,姑娘找着了。”
周意堂意外一笑,瞟了瞟亭子,嗅了嗅气味,不怕不乱只想更乱的对季云疏道:“原是跟你在一起,我还以为我将长明姑娘弄丢了,正想着不知道该怎么跟你交代呢。”
何美人敏锐的觉出这话里那么一两分独特的意味,换了个眼神又将长明看了看。长明受了这含风带刺如同挑叶看花般的一眼,耳边听见何美人似乎笑了笑,对季云疏道:“王爷和这位姑娘认识?”
季云疏一声促叹:“正是我宅府里养着的孽畜。”
说完装模作样瞧瞧日色正好的天色,道:“天色不早了,本王就先回去了。花前日下,春风正好,何小姐又是难得命途丰润的,周侯爷可要好好把握机会,云疏告辞。”
亦不等旁人反驳唤了声:“钟馗?”
侍卫首领应声落到一旁,很自觉的推上长明的滚椅,跟在季云疏后头,头也不回潇潇洒洒地去了。
周意堂憋笑了笑,对何美人道:“本侯先送小姐回府。”
何美人面色委屈,又委屈的点点头:“多谢侯爷。”
周意堂叹了口气,多娇俏的美人儿,可惜眼里没他。
此回他是真挡不了这朵小桃花咯。
☆、钟馗
侯府往王府大街的方向,云亲王府的马车华盖青辕。日色清华,京大街上人声喧闹,街东心平地拖举起一方青玉石楼牌,牌上雕石镂“王府大街”四个字。楼牌两边楼台妙筑,尘灯旖旖。大街尽头,便是云亲王在京城的府邸。长明口中巴掌大的亲王府,满满当当占了半条长街,斜檐飞角,廊木精绝,很是气派。
长明坐在马车里,抓耳挠腮,没话找话:“嘿嘿,王爷就这么走了,何美人怎么办?”
季云疏:“你希望我将她怎么办?”
长明闭嘴,心里却哼哼,自然是希望你回去,同人家谈诗论艺,后竟发现彼此品性相投相逢恨晚,粉花嫩柳双双把家还。
季云疏瞧着她毛绒绒的头顶,问道:“你今日同国师躲在小花丛后头做什么?”
长明沉浸在季王爷与何美人双双把家还的美好生活中,话不过脑道:“看戏。”
季云疏一顿,又问:“谁给你的胆子来看本王的风月场子?”
长明反应过来,诚恳地道:“我发誓,是道爷硬要推我去的,我拦都拦不住。”
季云疏凑近她,笑笑:“你还拦了的?”
长明练就了一身敌人以刀架脖仍能面不改色求饶撒谎的好本事:“拦了的拦了的。”
许是这态度端正的不像话了些,季云疏点点头,退开了身子,道了句:“往后离那贼道远一些。”
长明暗暗舒一口气,保证道:“我以后再出府一定把耳尖心尖都抖利索了,争取和道爷保持方圆几里不相见的好缘分。”
季云疏将她抬起来的爪子两指一捏:“你还想同他保持一段好缘分?”
长明空着的手挠了挠头:“那也是有缘无分的镜花水月缘。”
季云疏嚼着这话,声音又低了几分:“镜花水月缘?”
长明点头:“水的不能再水,镜的不能再镜了。”
季云疏将她的掌心捏了捏,就同她初见的时候给他算卦那般的捏法,又问:“那就是说,你还打算挪到本王瞧不见的旁处,跟那贼道雾里观花,水中望月?”
长明恨,将手怒抽回来,这话她没法接。
季云疏从鼻腔子里闷出来一声浅笑,转了语气,低低沉沉地问她:“那你打算同本王保持一段怎样的缘分呢?”
长明瞧不见季王爷的脸,心却叫这一声低诉般的问道搅得慌慌张张,一团乱麻。
季王爷看着长明白生生的脸,又凑近了几分,更低沉了几分:“本王不喜欢雾里看花,水中望月。”
长明在心里狂叹了一百零八声,告诫自己把持住,才脆脆笑笑,伸手去推他硬戳戳的胸膛,推了推,又推了推……纹丝不动,便很羞涩地转了个更羞涩的话题:“王爷长了一副好胸脯子,一摸就是福泽深厚的,与那命道圆润的何小姐,想必能成一段流芳美满的佳话。”
季云疏想起那位娇滴滴的何美人,脸子一掉,坐回了主座儿。
如今太后娘娘越老越精明了,竟连着皇帝一起来套他,只不知这何美人是个头,还是个尾。若是拒了何小姐,往后只怕还有这个小姐,那个小姐。
唉,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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