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依抱着头,努力想将脑中的恐惧摇散。
她不敢想,不敢想像小星离她而去的情景!她不会让小星离开她的!不会!
“我听到护士们说小星的病情有变化,现在怎么样了?”凌悦儿急匆匆地走进来。
她刚才在巡视病房,就有护士跑来和她说小星的病情有变化,害她急得病房巡到一半就跑来。
裴依含泪的模样,看来楚楚动人,也添了份凄怆,让人感觉到她的无助、无奈与不安。
“悦儿……”
“裴依,你别急,陈医生是这方面的权威,小星不会有事的。”
“陈医生说小星不能再受到感染了,否则……”她猛吸鼻,却仍然无法抑制不停夺眶而出的泪。
“我知道、我知道。”小星的存在一直是支持裴依活下去的原因,她不敢想像如果小星不在了,裴依是否还会有活下去的动力?
“小星……小星没事吧?”单宇文高大的身影挡住病房唯一出口,他正气喘如牛地扶着门,一手支在腰际。
一听到小星的病情有异,他使用竞走的方式从第一医疗大楼走到这儿,害得他肚子痛死了。
凌悦儿朝他摇摇头。
“裴依,你还好吧。”
在问废话!凌悦儿白了单宇文一眼。
接收到凌悦儿的白眼,单宇文无辜地道:“你瞪我做什么?我有说错话吗?”
“你这不是在问废话?小星的病已够裴依担忧的了,你看她这样子像是精神很好、心情很好吗?”男人都少根神经。
“我这是在关心,你连关心的问话都听不出来吗?”迟早被这女人气死!
“我听不出来。”
“你!”单宇文气得脸红脖子粗。
“拜托你们……别吵了。”裴依头痛地扶着额际。
裴依虚弱的叫嚣,终于让两人安静下来。
“裴依,你还是决定不让小星的爸爸知道吗?”凌悦儿总是一再地提醒裴依,该让小星的父亲知道小星的存在以及病况,但都被裴依激动地打断……
“小星没有爸爸!”裴依激动地大喊。
“裴依——”
“悦儿!你明知道……为什——”裴依放弃的垂下双肩。这肩膀独自承受太多重担,一介弱质女子的她还能再承受多少?她一直不想谈起小星的爸爸,那个只要谈起他名字就能让她再度从光明世界狠狠坠入无底深渊的男人——
“裴依,你不觉得一直不让小星的亲生父亲知道小星的存在,对小星、对小星的父亲来说都不公平吗?”
“不公平?当他放弃我回美国时,对我就公平了吗?”她努力不让自己回想起那个悲凄的夜晚。“我一个人扶养小星,没有他我也能让小星在幸福的家庭里长大,哪怕生活困难、哪怕我得继续在工厂里当女工我也甘之如饴。”
“没有父亲,小星还能拥有健全的家庭吗?”
“他有我全部的爱就够了!”
“但是裴依——”
“别说了!悦儿,别说了——”裴依抱住头不想再听任何有关小星父亲的话。
凌悦儿和单宇文相视互看,只能无奈地摇头。
站在病房外望着裴依孤独的背影,凌悦儿心中有说不出的怜惜。“裴依一个人想独立扶养小星长大,太辛苦了。”她小声对着身侧的单字文说,尽量压低声调不让裴依听见。
“你也知道裴依有多固执。”
“所以才觉得辛苦。你想想,小星的病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好,凭她弱质女子如何靠那双粉嫩的玉手养大小星?纵使她勉强教育好小星,但孩子长大自然而然会想知道自己父亲是谁,到时她又如何向小星解释为何他会没有父亲?”
“或许这问题你该亲自问她。”单字文问:“你知道小星的爸爸是怎样的人吗?”
“听裴依说,是华侨,全家住在美国。”她和裴依的感情是由小星开始,如果没有小星,她和裴依不会有如同认识二、三十年般稳固的友情,如果不是打从小星一出生便以医院为家的话……
“裴依似乎不愿谈起他。”
“或许伤害太深吧。”
“为什么两个相爱的人,到最后会演变成这样?”他实在不明白。
“太多原因、太多误会。”
单字文的手乘机爬上凌悦儿肩头,揽过她离开病房。
他这个动作惹得凌悦儿心里的小鹿拼命乱撞,嫣红着双颊。“喂!”
“什么?”单宇文当不知凌悦儿口气不悦所为何事,打起马虎眼。
“虽然我能心平气和的同你说话,并不表示能和你和平共处。”她顺便奉送他几眼冷光。
“我以为意思差不多。”他不要脸的笑着。
凌悦儿拔掉那双不安分的手。“意思差很多。”
“是吗?抱歉,我国学常识一向很差。”他又再度搂上她肩头,这次紧紧攀住,任她如何拨也拨不掉。
“你!”她居然拿他没办法,仅能任他如此大剌剌地将魔手搭上她肩头,搂着她在医院里走,任别人将不可思议的眼光投注在他俩身上。
他也只不过偷偷侵犯她几个吻而已,灵魂却好像全被他吸收般任其主宰她一切行动乃至于言行、情绪!
“这什么道理嘛!她搞不懂,真的搞不懂!
“妈……咪……”
“小星,哪里不舒服,告诉妈咪。”裴依翻开隔菌罩,紧抓住小星稚嫩童手,包复在她掌心里。
“妈眯……”处于昏迷中的小星,额际冒着滴滴冷汗,口里不停梦呓,直喊着妈妈,让人听了心疼不已。
“小星,你别吓妈咪,你一定要好起来,别丢下妈咪一个人……”她的“生命”此刻正遭到死神绝命召唤,她不能失去他!
失去她的孩子,这世界还有什么值得留恋?还有什么能支撑住她早已摇摇欲坠的身心?
“小星……”将苍白小手握近身边,靠在她布满泪水的脸颊上,任热泪温暖他毫无生气的虚弱小手。“我的孩子——”
小星脸上的氧气罩阻隔了她再近一步的抚触,仅能靠透明压克力罩上的雾气来确定他仍完整的生命迹象。
浓黑的眼睫下本应是对富有生气的黑色眸子,一对令她想起以往种种的表征。
她知道以前的她,是操贱业的陪酒女郎;但,她一向洁身自爱,虽在酒店里陪酒了两年,她始终没失去做人的尊严、没失去她的清白。
认识小星的父亲是她始料未及,原本以为找到真爱的她竟在一夕之间从幸福云端跌入万丈深渊——在她告诉他怀有身孕的隔日,他绝情的飞回美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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