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都道"王后,我知道……这个要求很过分,可是我西川如今的确无人能辅政,况且,我三弟太小了,我若是找个年老的大臣,我只怕他们不能辅佐到他成年。在西川,有能力有名望,有地位,又年轻的,我只能想到崔明冲。”
薛皓为难的看着他:“年老的大臣,未必不能活的久一些,你……”
孟子都艰难的摇头:“我赌不起,我三弟……他是遗腹子。”
遗腹子……
西川国主是五年前去世的!这个小王子今年才五岁不到!
开什么玩笑!
“他……他才五岁,你若是用了崔明冲为国相,那你西川至少有十五年掌握在崔明冲手中。”周宜道。
孟子都笑了笑:“我知道,我相信崔明冲,他是个越挫越勇的人,他能力挽狂澜,在崔蛟公子死后保住崔家,就能在我死后保住我西川。”
周宜道:“你就不怕他起了私心?”
孟子都道:“我相信他。”
周宜再也说不出去什么,她还能说什么呢?她抓了抓薛皓的手,痛苦的别过了头。
薛皓朝着孟子都点了点头:“我答应你,把崔明冲给你。”
孟子都感激的笑了笑,又轻轻叫了声周宜,周宜转过头来看他。
他轻声道:“那把琴,叫九杀,我觉着,这名字不好,杀气太重了,我给他换了个名字,就叫春光,好不好。”
周宜点点头。
他又温声笑了笑:“西川是我身上的大山,我如今将这大山交给崔明冲,你的身上将来也会压上一座座山,到时候,你会觉得,越来越沉,越来越沉,然后,你会觉得,这山便成为你的一部分。它压在你的身上,也保护你不被风雨吹倒。慢慢的,你就会爱护它,舍不得它。”
他深情温柔的看着屋外的月光,用无限柔软深情的声音说:“我好想回西川。”
然后和缓的闭上了眼睛。
周宜的无声的滑落。
她想,她这一生,再也不会见到如此美丽的月光。
她哭的太厉害,薛皓伸手将她揽进了怀里。
周宜轻声说:“我错了。”
“怎么了?”
周宜道:“我做了很多很多错事,薛皓,在平南城,我不该任由云儿去杀人,不该由着她把人家的父母妻儿,童仆奴婢都杀光,我不该,把沈平君交给子佩虐杀,我也不该,瞒着你,和明冲去割人家小女孩的舌头。”
她抓着薛皓的背:“我真的错了,这一回,我差一点,就又杀了一个人。如果不是孟子都。”
她将头在薛皓的怀里蹭蹭:“今后,我每下一个命令,每杀一个人,都会想起孟子都,想起他的春光。”
薛皓抱起了她,缓步走到了门外。
冷风嗖嗖的挂过,随从们悲伤的进门去给孟子都换衣服。
他的耳边尽是悲怆的哭声。
孟离公主疯了般从他们的身边跑进屋子里,他浑然未决。
夜空下起了茫茫的雪。
雪花落在了薛皓漂亮柔软的肩膀上,须臾化做了湿湿的一点。
他将头低下去,轻轻碰了碰周宜的脸颊。柔声道:“周宜,下雪了,雪下了之后,春天就到了。”
周宜轻轻睁开了眼睛,柔软的看着薛皓:“你看,皓月多美啊,这山,也很美。”
薛皓轻柔的笑了一声,将她放到了地上。
周宜的脚踏着软软的雪,轻声笑了:“今年的雪来的真早,春天,也会早点到来的。”
这荒郊野外,他们忽然感到无比的平静和安宁。
“不知道暮云深他在京城怎么样了。他要是知道他的弟弟马上就要拜相,一定会很开心的。”周宜轻声道。
薛皓笑了笑:“他当然会很开心的,只是明冲他还小,性情有点暴躁,我怕他不能担任这国相一职。”
周宜道:“就因为他还小,所以才有机会磨练。孟子都不也是选择了五岁的弟弟吗?”
薛皓低低的笑了一声。
孟离公主已经19岁了,她的性情品质已经定下,改不了了,孟子都不敢把王位给她。
明德王子才五岁。
孩子还小,还是可以教好的。
“如果天下的父兄都能像孟子都这样温柔仁厚,这世上,会少很多的悲剧。”周宜叹到。
薛皓笑了笑:“我会是个好哥哥,对了,你父亲……”
周宜苦笑:“别提了,我派了人满天下的找他,可是从来没有找到过他,他倒是时不时给我寄一封信过来,只不过。”
她摊了摊手:“每一封信都是劝我迷途知返,全是骂我的。”
薛皓苦笑:“大将军一时间难以接受,也是人之常情,毕竟,这谋反的罪名,实在是太大了。”
两人在文昌镇逗留了差不多有一个月,西川人马这才赶了来。
小太子灵前继位,拜崔明冲为相,即日启程回了西川。
而周宜和薛皓回到王宫的时候,正好是除夕。
薛修礼正在守岁,他正在孝期,不能穿红,围着火炉要殷如雪讲故事。
殷如雪哪里有故事可讲,她脸板的刀子都砍不进。
薛皓和周宜解了披风进来,殷如雪赶紧起身告辞:“丢给你们了,我要睡了。”
薛皓累得打了个呵欠,看了看薛修礼:“你怎么还不睡?”
薛修礼道:“大哥,今天是过年啊,你过年晚上还睡觉的!”
薛皓语结,过年要守岁,但是那顶多都是老人和孩子要干的,正青年的人,都有事情要干,哪里有那个心情去守岁?
他看着薛修礼,不知如何是好。
薛修礼和崔明冲同岁,崔明冲有时候也跟个孩子一样,喜欢缠着周宜使坏卖乖,但是崔明冲大多时候干练精明,他如今已经封侯拜相,而薛修礼……
算了,薛皓叹了一声,对周宜道:“你先回去睡吧,我陪着他守岁。”
周宜的眉头微妙的跳了一下。
“薛皓,你不是吧。”周宜打了个呵欠,一路骑马飞奔,她都要站着睡着了。
薛皓笑了笑,眼睛亮亮的:“你去吧,我天亮了就去找你。”
周宜累极了,懒得理薛皓,自己回去睡了。
薛皓无可奈何的看了看薛修礼:“你守岁的时候,都干嘛?”
薛修礼道:“玩啊,听父皇将故事,还有……”他窃窃看了一眼薛皓。
薛皓板着脸:“说。”
薛修礼吐了一下舌头:“父皇不陪我,我就和太监赌钱。”
薛皓一巴掌拍到他后脑勺:“胡闹!”
薛修礼小声道:“那我还是听你讲故事吧。”
薛皓摊手:“我不会讲故事。”
薛修礼道:“那我讲给你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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