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门可罗雀的大将军府,如今宾客盈门,好不荣耀热闹。
周宜脸上难得有了些放松的笑容,父亲的部下,如今能从外地赶来参加她的婚礼的,都是真心待她好的,想要在这个时候给她撑腰,明眼人都知道,二皇子已经大婚,却迟迟不出宫,这就是要抢太子的风头。
周宜这无依无靠的女孩儿,嫁到皇家,没有人撑腰也是为难。
看着那些热情而暴躁的叔伯,周宜忽然觉得自己有了勇气,将来的一切,她都能够去面对。
这京城,虽然充满着恶意,但这世界上,毕竟有人真的关心她,何况她还有朋友。
“你在我这里瞎混了好几天了,心里也该好受了,你该回宫了。”周宜笑容满面的推薛皓回去。
这人三更半夜出来,一定是又在宫里有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但是再不开心,路总归是要走下去不是吗。
这么躲能躲得了几时?
薛皓穿的像个小侠客,面上升起来淡淡羞涩的红晕,闷声笑了笑,又伸手拍了拍脑门,苦笑道:“你好像总能猜到我的心思。”
周宜和煦的笑了笑,并没有说话。
薛皓双手抱在胸前,往周宜庭院里那棵大榕树下一靠:“我听见父皇和太妃说我的身世。”
周宜脸色一苦,却不敢作声的望着薛皓,她其实真有点害怕薛皓的身世。这人长得跟皇帝舅舅一点都不像,容貌不像,性格也不像,这太吓人了,再加上太妃无端的对他的厌恶。
真是,不得不叫人乱想。
薛皓脸上的红晕慢慢褪去,他有些苦闷的道:“好些人都说,我当初离宫去修行是因为父皇克长男……”
周宜轻笑道:“胡扯,薛子佩还说你是因为同陛下动手打伤了他呢。”
薛皓被这话逗笑了,他道:“弄伤父皇是因为父皇下棋总是耍赖,他那日同我下棋,眼看要输了不肯承认,就放了怀里抱着的一只猫,把棋盘给弄乱了,想算做平局。”
周宜:“……”
薛皓望了一眼天空,淡淡的一笑,远方天色苍茫干净,隆冬时节的天地,总比别的时候看起来要干净萧索一些。
他无限怀恋的说:“我那时候胆大包天,又独得父皇的宠爱,气急之下就把猫给摔了,父皇情急之下抓猫碰到了头,流了很多的血。”
周宜神色复杂的看着薛皓:“你就是因为这个,才被赶走的?”
薛皓茫然的摇头,脑袋似乎一点都不清楚,他喃喃道:“父皇虽然生气,但是也没有责怪我,他怕人说我不孝,还隐瞒了我伤他的事情,不准宫里的人说出去。可是后来走漏了风声,太妃娘娘很生气。”
薛皓面露疑惑惊慌的看着周宜:“后来我中毒了,是太妃下的。”
他在回忆七年前的往事,那些被刻意隐瞒,不愿回想的事情渐渐在脑海里清晰起来,他觉得冷。
“为什么!”
周宜就是天大的脑洞也想不出来这个,她像个木头一样瞪着薛皓,哑口无言。
薛皓整个人都是晕晕的,漂亮的脑袋上仿佛蒙上了什么东西,事情虽然过去了七年,但是他记得很清楚,太妃给自己下毒,父皇震怒,但是奈何那是亲生母亲,拿她丝毫没有办法
后来他怕自己在宫里会受到伤害,便找了个克长男的由头把自己送出宫。
“太妃大概是觉得我不是父皇的儿子,会对他不利吧。”薛皓叹了口气,手握成拳狠狠砸进了榕树根上,“我那日听见他们说起我的身世,太妃说我母后生前就喜欢伯父,说我可能不是父皇的儿子。”
薛皓从来情绪稳定,很少见到他这样,他似乎从来不生气,不忧伤,一举一动,所思所想,都是合乎道德和礼仪。
周宜心里乱乱的,伸出手去拍拍薛皓的肩膀:“或许是太妃想多了。”
薛皓道:“我听见父皇也是这样说的,可是太妃太笃定了。周宜,我很害怕。”
周宜道:“你是谁?同你的父亲是谁有什么关系吗?你就是你,顶天立地的薛皓。”
一个顶天立地,似乎将薛皓从纷乱的思绪里拉了出来,他待要说出什么豪言壮语来鼓励一下自己,也鼓励一下周宜。好让自己回宫去面对父皇。
话却未及说。
前院的应门童慌慌张张跑进来,后面还有几个面色苍白的家仆。
“郡主,不好了,刑部的步纲大人带着人来咱们家抓人来了。”应门童颤抖着说。
周宜大怒:“谁给他的胆子来我的门上放肆,让他滚。”
应门童道:“他带着兵马来的,手上还有陛下的圣旨!”
周宜的心颤抖的发疼起来,她脸色苍白的就要往外走,薛皓一把拉住她:“你如今是待嫁的女儿,这场合不适合出去,你不是有兄长么,让他出去交涉便好,左右搜查人犯,找不出来也就随他去了,何必争这一时的义气?”
周宜狠狠甩开他的手:“你知道什么,我兄长久病,缠绵病榻,他哪里还能出去同人周旋,他的身体经不起生气,还有,你那日追来的那个姑娘,若真是藏在我府上,哥哥就完了,他虽然是久病,但是若真有女子私奔来了,他的声名就毁了。”
本朝律法,诱拐他人妻女私奔,流放千里,杖责五十。
就是说,女子同人私奔,不论缘由,倒霉的都是男子,最后女子只要发回她本家,任由本家处置,官府是不管的!
“你这个太子不在东宫呆着,跑到这里,还不躲起来!”周宜推了一把薛皓,着急的命令周家的下人带太子下去躲着。
薛皓灿然一笑,得意道:“怕什么,这京城里见到我的人也不多,我换上你家仆人的衣服,同你一起出去。”
周家门口已经闹翻了天,气急败坏的步纲大人怒不可泄的指责周家人诱拐了他的女儿。
“你这黑心的东西,周家的男人为大炎的天下,非死即伤,如今上哪里能诱拐你的女儿去。”定南将军黄公义拔出来宝刀,火冒三丈的立在周家的门口,步纲只要上前一步,他就能挥刀砍人。
太史定同周嘉同岁,脾气暴躁的很。
步纲带着刑部的差役,还有从巡防营那儿带来的兵马,本来是不怕黄公义的,但是这黄公义之后又有好几个将军拔剑。
“你这祸国殃民的昏官,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大将军的府上也是你一个小小刑部尚书能搜查的?还有没有王法了?”黄公义大怒继续骂道。
他虽然官做的不大,却是很早就跟着先皇的,他又年长,向来顾怜晚辈,在一同打天下的人里很有些分量,就是当今陛下,当年也要称呼他一声黄。
步纲也大怒:“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就算是大将军,也不能诱拐人家的女儿,你这乱臣贼子,竟敢阻拦本官捉拿人犯。”
“家父昏迷不醒,哪里能去诱拐你的女儿。”周宜带着人方方走了出来,冷眼瞧着步纲。她穿一身大红色罗裙,头戴金步摇,稳稳立在那里,不怒自威。
52书库推荐浏览: 小长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