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半深,白日里睡多了,晚上就不困了,魏姝推门出来,坐在树下发呆,什么也没想,就只是放空的愣神。
等她听见声音,抬起头看时,赵灵已经到了她面前,垂眸看着她,冷冷清清的目光,平平淡淡的看着她。
魏姝说:“先生怎么没睡?”
赵灵平淡的说:“你不是也没睡。”
魏姝又把头垂下了,过了好一阵子,说:“心里有事堵着,睡不着。”
赵灵没说话,他只是不困而已,他一向睡的少。
魏姝又忽的抬头,问:“先生不好奇是什么事?”
赵灵笑了,道:“你眼里我就那么好信?”
魏姝沉默了片刻,说:“那是因为你都知道,你都查清楚了,没什么能瞒过你。”她这是在同他打哑谜。
赵灵说:“你错了,有些事不用查,因为没有查的必要。”
魏姝没再说话,她实在不知说什么好,而且她也没有说的心情,嬴渠继位了,成为了秦国至高无上的国君,而她也要被献给魏王了,她觉得很难受,大概人生就是如此,总要背道而驰,总是要被命运捉弄戏耍。
赵灵也没有离开,他看着她,过了一会儿,说:“同我走”
魏姝没有动,而是抬头问:“去哪里?”
赵灵说:“怕我杀了你?”
魏姝说:“要杀我在哪里不能杀。”起身又说:“我帮你推木轮车?”
赵灵没拒绝,他是个谨慎的人,能如此相信她,魏姝感觉很意外。
她便推着他离开了,她不困,不累,赵灵让她向左,她便向左,除此以外几乎没有什么交流,很尴尬,她同赵灵没话说。
月光很明亮,照在他的身上,整个人似镀了层浅光一样,走了一会儿,魏姝问:“你就不怕我杀了你,这里四下无人。”
赵灵说:“你不会”
魏姝淡淡的说:“是我不敢。”
走了一段路,她便嗅到了一股好闻的桂花香味,很清香,身心都一同舒畅了起来。
魏姝不知要去哪,她只是照着赵灵的吩咐走,她看见了火光,是个小村子,她没想到过这种地方还有村子,而且还很繁华,家家户户都亮着光,问:“进去?”
赵灵淡淡的应了一声。
她跟着赵灵的指示走到了一处土房子,里面有个和善的女人,女人看了看赵灵,又看了看魏姝,熟络的问:“两位需要点什么?”
魏姝自然不知道要什么。
赵灵平淡的道:“铜镜”
那女人就取来了一块,魏姝很有眼力价的接过,赵灵便付给那女人几个刀币,他不是个愿意出门的人,既然出来了,便要一次的处理妥当,问她:“还需要什么?”
魏姝想了一会儿,说:“木揥”
都是些女儿家的东西,女人一并取来了。然后便没有什么需要的了。
回去的路上依然很静,魏姝甚至会以为他睡着了,她心里不踏实,唤了唤他道:“先生。”
赵灵没有说话,很不正常,大多数的时候他都会淡淡的应一声。
魏姝心里很慌张,又唤了许多声,依旧是石沉大海。
她停了下来,走到他的身前,只见他靠在木轮车上,面上没一丝血色,一动也不动的,样子同死人差不多。
魏姝伸出手去探他鼻息,气息几乎全无,皮肤也是冰凉的,她蒙了,声音充满了慌乱,她又叫了他许多声,依旧没有反应,然后她把了把他手腕,幸好脉还是有的。
此刻她应该立刻把他推回去,然而她却犹豫了,人终究是自私的,她想把他丢在这里,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自己却被吓的哆嗦,因为她想起了姜宣,想起了那碗肉羹,身子就开始发冷,冷汗从毛孔里往外蹦,胃中也在翻涌。
她立刻打消了这个愚蠢的念头,转而推着他快速的往回走。
赵灵靠在木轮车微微睁开了眼,转而又闭上了,很疲倦,很虚弱,他刚刚是故意在试探她,他终归是个疑心重的人,如果魏姝逃了,恐怕他也不会再留着她了。
她进了院子,张嘴就大声的叫乐野,乐野很烦她,扰了他清梦,看了眼赵灵,说道:“先生无碍,你去睡你的吧。”
说罢就将赵灵推走了,多一句话也没问。
魏国大梁
这日清晨天将亮,卫秧便起来了,同魏娈一齐用膳,很简单的吃食,用了几口,魏娈将箸放下,问:“相国大人的伤好了?”
卫秧摇头道:“那箭上淬了毒,师父至今还在昏迷。”
魏娈问:“哪些人的来头呢?”
卫秧说:“自然尚未查清。”
魏娈没再说话,皱着眉,满脸愁容。
卫秧知道她那是愁公子昂,愁魏家的仇,可这事哪有那么好办,别忘了,公子昂上头还有个魏王。
卫秧把箸放下,笑道:“好了,时机早晚会有的,小小年纪,别这么愁眉不展的。”
魏娈还是开心不起来,她觉得报仇是越来越遥遥无期了。
卫秧正要劝慰她,就听门被轻敲了敲,一个家仆模样的男人恭敬的站在门口。
卫秧问:“你是何人?”
家仆道:“我家大人请君子过府。”
卫秧问:“你家大人可是公子昂?”
家仆说:“是”
卫秧笑道:“随后便去”然后看着满面愁容的魏娈,笑说:“你看,时机这不就来了吗。”
魏娈眉头还是不解,道:“多加小心。”
卫秧笑了笑,离开了。
马车一路驶到公子昂的府邸,公子昂没设宴,在偏堂摆了点酒水小食,很随便,一点不像是迎客,非常的不给人面子。
好在卫秧不是介意这些的人,也压根每往心里去。
卫秧一坐下,公子昂便开口了,没兜圈子,道:“明人不说暗话,你我今日就敲定这笔买卖,只要能将那绢帛给我,千金万金也无妨。”
卫秧笑了,不疾不徐的喝了口酒,虽然吃食简单,但酒是好酒,然后方说:“公子手握白家家产,万金对公子来说怕不过是杯水,给了也不觉心痛。”
公子昂皮笑肉不笑,说:“看来此次你是铁了心要让我流点血,痛一痛了?”
卫秧还是在笑着,也不说话,他是个很聪明的人,他知道,要是想在虎狼口中讨得便宜就不能率先亮出底牌。
过了一会儿,公子昂果然坐不住了,说:“你想要什么?金钱?权势?女人?”
卫秧放下手中的铜爵,笑道:“相位”
他只说了这两个字,漫不经心的,却足引得公子昂面色大变,因为公子昂也想夺下这相位,想的剜心摘胆,想的辗转反侧。
过了许久,公子昂咬牙说:“好大的胃口,师父还未逝世,你就开始惦记起相位了。”
卫秧笑道:“公子不也是如此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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