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国
乐野近来忧心忡忡,他们先生这幅身子跟着军队长途跋涉可怎么受得了,但是他们先生好像丝毫没放在心上一般,依旧每天翻看兵法竹简。
乐野没进屋,在屋外踟躇着,赵灵边落笔书着字,边平淡的说:“有话进来讲”
乐野说:“已经准备好了,还有马车,都布置妥当了。”他没劝,心知劝了也是多余的。
赵灵将书好的竹简交给乐野,揉着额头,说:“送去秦国,算是最后一趟,旬月之内不会再有书信往来。”
乐野正色说:“诺”又说:“外面的马车已经备妥了,先生可以上车了。”
马车随着齐国大军,一路至往齐魏两国的交界上驶,夜里安营扎寨,赵灵就在巷子里歇息。
田吉进来时,他正在闭目小憩,坐在木轮车上,脸色苍白的没有点一点血色,在夜里都有点不像活人。
田吉没打扰他,就在矮案旁坐着。
过了一会儿赵灵醒了,看见田吉就在帐子里,面上也没什么惊讶的神情,平淡的说:“将军来了”
田吉说:“先生像是一早就知道我会来。”
赵灵笑了笑,没说话,他待人向来是不亲近也不疏离。
田吉说:“先生此番想如何救赵?”
赵灵说:“单单是救赵?”
田吉说:“先生这是何意?”
赵灵笑了,说:“难道将军就不想将这天下第一的上将军生擒来?”
田吉怔了一下子,生擒庞淙,这话倘若是别人说出来,他一定会以为是痴人说梦,可赵灵说出来,竟叫他一时哑口无言。
少顷,田吉正色道:“先生教我”
赵灵说:“魏国由庞淙领兵,倾全国之精锐结于邯郸之地,邯郸,赵都城,久攻不下,主力消耗于外,老弱疲惫于内,国内虚空,不如围魏而救赵。”
田吉说:“烦劳先生明示”
赵灵说:“将军可佯攻平陵”
田吉毕竟是大将,熟悉期间利害,分析道:“平陵虽小,然兵马粮草充足,东阳要地,难以攻克,且北邻魏国,南邻宋国,途径市丘,我军若是攻打,则有粮草被截断之危。”
赵灵说:“因而叫佯攻,佯攻平陵,庞淙自会以为将军无能,轻之怠之。”又说:“将军可派临淄高唐两城大夫攻打平陵,而将军则率轻骑战车,直捣魏国都城大梁。”
田吉说:“甚善”
两人又在帐中详细的交谈了一会儿,天色深时田吉才起身离开,心里暗暗惊叹赵灵用兵之诡诈,当世无出其二,除此叮嘱道:“天气转凉了,行军劳苦,先生千万要保重身体。”
赵灵有些乏了,微微颔首,没有说话。
田吉掀开帐帘要离开,略做踟躇,回来对赵灵说:“秦宫中的珮玖是先生的人,前些日子公主来信,同我说起这珮玖……”田吉的样子有些难为情,半天也没说下去。
赵灵说:“将军不防直言”
田吉有些惭愧的说:“这个珮玖也就是魏姝,她虽然得力,但这秦公日日留宿其殿,欢好之余冷落了公主,未免不太好,先生可否与其说说。”
赵灵没说话,只是垂着眼眸,脸色依旧苍白,田吉等着他的回复,但他却许久都没有开口。
田吉就有些看不懂这赵灵了,说:“先生不必为难,若是有碍大计便算了。”然后掀帐离开了。
乐野也有些看不懂他们先生,说:“这魏姝得宠是件好事,说明先生没白教他,先生该高兴才是。”
乐野说的没错,他该高兴才是,可他却无法高兴,甚至于连手都变的冰凉。
秦宫
魏姝收到了赵灵的书信,她看罢,没着急写回信,而是扔到一旁的火盆里烧了。
天气陡然转凉了,寒风瑟瑟,每到了这时咸阳宫里就冷的要人命,她把手放在炭火边上烤,心里隐隐的提赵灵担忧,她知道这是他的仇,非报不可的仇,为了可以报这仇,他不恤忍辱偷生,卧薪尝胆,可是她还是有些担心,这担心扰的她失神,手指尖被炭火盆的边缘给烫了。
她疼的嘶了口冷气,小小的一块皮肉立马的就红了,十指连心,就是这么烫一下,都是钻心的疼。
燕宛立刻取来药酒给她擦。
魏姝是个敏感的人,她见燕宛面色有些不对劲,问道:“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燕宛忽的抬头看了她,眼里全是惊慌,面色变的更难看了,然后就又把头深深的埋了下去,似乎是怕魏姝看出破绽来,说:“没事,姑娘别多想,”
魏姝笑道:“你这样子让我怎么不多想。”将手抽出来,平淡的叹息道:“同我讲讲吧,是出了什么事。”
燕宛说:“宫里都在传,传姑娘是个骚浪的贱人,说姑娘勾引君上,这话传了出去,连外面的朝臣都在骂姑娘,说姑娘是妲己妹喜转世。”
魏姝没生气,反倒是笑了。
燕宛说:“姑娘笑什么?”
魏姝说:“这话是哪里传出来的?”
燕宛说:“应该是从蟠殿那头,听闻那夜君上前脚来华昭殿,田氏后脚就跟来了,在门外站了一会儿,想必是听到了什么,然后就面如死灰的走了。”
魏姝淡淡的说:“田湘是个蠢女人,她不懂如何讨好君主,反倒是将君主往疏远了推,她骂我是骚浪的贱人,那君上该作何想,这岂不是也顺带的把君上给骂了?”
她叹了口气,非常惋惜的又说:“我若是她,就本本分分的,君上到底是个心软的人,对待女人也狠不下心,哪怕是顾忌情分也会善待她,可惜她偏偏自己作闹。”
燕宛说:“是”
魏姝看了眼一旁的子瑾,挥手说:“你过来”
燕宛识相的退下了。
子瑾依旧是怕她,站在她旁边也不说话,头恨不得扎进地里去。
他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半大孩子,魏姝无趣,逗他说:“那夜是你当值?”
子瑾说:“是”
魏姝说:“君上在华昭殿的时候,田氏夫人来了?”
子瑾依旧说:“是”
魏姝说:“田氏夫人都听见了什么?”
子瑾脸腾的就红了,耳根都能滴血似的,嘴唇翕动半天也吐不出一个音来,臊的不行。
魏姝想他和长玹还真的是一点都不一样,笑道:“好了,我知道了”又说:“你坐下,陪我说说话。”
子瑾坐在矮案旁,手搁置在膝盖上,脊背挺的直直的。
她想看看他的眼睛,可他就是躲着她,看也不看她,好像她是个能吃了他的洪水猛兽一样,最后索性把眼睛也闭上了,脸由红到白,再由白到红,周而复始。
魏姝忍不住的想要笑,克制住说:“你父母可有人是天生碧眼的?”
子瑾点了点头。
52书库推荐浏览: 瓶子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