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宫旧影_瓶子阿【完结】(1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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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她跑不动了,胸口就像是被撕裂,喉咙又腥又疼,她也不知道自己跑到了哪里,她看不清,四面都是漆黑,四面都是高墙,她寻觅着摸到了一个大木箧子,瘫坐在地上靠着它大口喘息。

  忽的,她听见了沙沙的声音,那是人的脚步声。

  她不敢再喘息,每一根汗毛都已竖起,这种濒死的恐惧折磨的她近乎于要疯。

  忽的,沙沙的脚步声又停止了。

  在这一片黑暗里,她什么都看不清,但是她能感觉到,此刻他就站在她面前,他在冷冷的看着她,他的左脸上定还带着一条丑陋的刀疤。

  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像一头待宰的羔羊,无力的瘫坐在地上,她看见了一束寒光,紧接着长剑穿透她的胸口。

  她的嘴唇微微翕动,却发不出声音,她并没有感到有多么痛苦,她只感觉到自己的血在汩汩的往外涌,是腥的,是滚烫的,是粘稠的,和她母亲的血,和白氏的血并无什么不同,只是这血是她自己的。

  周厉的声音非常沙哑,他说:“对不起,我当时就该杀了你。”他是真的愧疚,他当时就该杀了她,这样她就不必再次承受这种死亡的恐惧与痛苦,这是一个剑客,一个死士,最大的仁慈。

  长剑抽了出来,鲜红的血沿着剑刃汇成一串,滴到地上,渗透进泥土里。

  美丽而鲜活的生命已不在,剩下的只是一具逐渐冰冷的皮囊。

  她的身上还穿着那身喜服,大红的,比她的血还要红。

  魏姝惊醒了,她的心跳的非常的厉害,身上冒出了一层的虚汗。

  魏姝梦见自己穿着一身红色的喜服,还梦见了一个男人,虽然她看不清他的样貌,但她清楚的看到他将一把剑刺进了她的胸口。

  那感觉实在太真实了,真实到她以为自己已经死了,恐惧的不行。

  此刻,她的头发丝里都是汗水,她伸出手来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也是湿的。

  天还是黑的,行军帐子里点着两盏小油灯,燕宛躺在帐子那边呼呼的睡,魏姝偏头看着熟睡的燕宛,过了一会儿,心才渐渐的安稳下来。

  她又重新躺回了床榻上,但无论如何都再也睡不着了。

  次日天亮,燕宛醒来,见魏姝脸色不好,说:“夫人这是怎么了,昨夜没休息好?”

  魏姝靠在马车壁上休息,说:“昨夜做了个奇怪的梦。”

  燕宛说:“夫人梦见了什么?”

  魏姝闭上眼睛,说:“梦见我穿着一身红色的喜服,梦见一个男人将剑刺进了我的胸口。”

  燕宛说:“这可真不是个好梦。”又说:“不过夫人也别想了,现下马上就出了楚国了,在往前就是秦国的地界了。”

  魏姝睁开眼,说:“嬴潼呢?”

  燕宛说:“在外面骑马呢,说马车里拥挤,怕人多夫人透不过气。”

  马车摇晃的厉害,魏姝要起身,燕宛将她拦下,说:“夫人别乱动了,夫人身孕才一月有余,医师说这时候胎气不问,最该注意,姑娘若想见嬴潼姑娘,奴婢这就去叫。”

  魏姝说:“好”

  不一会儿,嬴潼进来了,嬴潼精神非常好,手里还拿着蜜柚,说:“身子可还好?”

  魏姝说:“睡了一会儿,好些了”又说:“前面就是秦国了,你同我一起回秦国吧。”

  嬴潼没着急回答她,坐在马车里,先低头把蜜柚剥开,再说:“我将你送出楚国也就安心了,在郢都时,我见过赵灵一面……”

  魏姝没等她说完,立刻打断道:“你见过先生!”虽然她不信赵灵回到了临淄,但她听嬴潼亲口说见过他,还是感到非常惊讶。

  嬴潼说:“见过。”

  魏姝有些急了,说:“那你为何不告诉我!”

  嬴潼为难地说:“他不准我告诉你,他说楚国境内,或许有人想要害你,叫我护送你到秦国,还让我告诉你,回到秦国后多加小心田氏,吃食用度,都要格外的小心。”

  魏姝心里又开始难受,他既然在楚国,在郢都,为何不见她,他宁可见嬴潼都不见她,这到底是为什么。

  她想:难道他换了方式,不惩罚她了,改冷落她了?

  她想不通,不过还好他没为难她腹中的孩子。

  魏姝说:“你同我回秦国吧,你离开秦国也有四年了,难道就不想回去看看嘛?”

  嬴潼剥下一瓣柚给她,笑了笑说:“不回去了,我能看的出来,嬴渠将秦国治理的很好,我回去也做不了什么,还是不回去了。”

  魏姝想挽留,转而一想,自己这样无异于强迫她,物是人非,再回不到当初她们在马场练马,互相打趣的日子了。

  魏姝微笑说:“好”

  嬴潼笑了,说:“你放心,等你的孩子出世了,我一定会去咸阳看你。”

  魏姝也笑说:“好,嬴潼姐姐”

  嬴虔听说魏姝要回来了,心想:这个妖孽,现在怀了嬴渠的孩子,这日后还不得把尾巴翘到天上去,若是诞下个男孩,一定会让嬴渠将其立为国君的,这秦国还不毁了。

  嬴虔并不觉得自己的这个弟弟是个昏君,但在魏姝的事上,他这个弟弟的所作所为简直荒唐极了。

  废立田氏,立魏女为国后,这事嬴渠绝对做的出来的。

  嬴虔心里躁的很,他坐不住,站不住,随着魏姝返秦的日子一天天临近,他只觉得越发烦躁,心里窝着一团的火,想起君父临终前的嘱托,他只觉得愧对君父,愧对秦国。

  同样烦躁的还有嬴伯,若这魏女生了君上的孩子,那还了得。

  现在正是宗室与外臣博弈之时,这杆秤哪怕只是有略微的偏移,便足使得另一方毁灭殆尽。

  嬴伯觉得是时候该有所举动了。

  六月十九,阳光明媚,魏姝回到了咸阳城。

  恰是正午,马车一直停到政事殿,这一行将近一个月,她想嬴渠了,一下马车就看见了站在政事殿外等着她的嬴渠。他今日着一身黑色红纹的锦帛身子,腰配黑色蔽膝。

  柔和的阳光照在他的身上,他看见她,也笑了,看起来非常温柔。

  魏姝心里一热,急冲冲的跑向了他,他亦张开手臂,将她抱进了怀里,他的怀抱温暖,让她颠簸一路的心安稳了下来。

  她嗅到了他身上好闻的熟悉的气味,竟然有些想哭。

  嬴渠抚着她的脊背说:“跑的如此急,摔了怎么办?”

  魏姝抽了下鼻子,可能是怀了孕的缘故,她变得有些脆弱,说:“姝儿想君上了。”

  嬴渠笑了,搂着她的手紧了紧,说:“我也想姝儿了”

  他抱着她,感受些她的温度,他其实非常的害怕,他怕她知道魏娈已经死了,怕失去她,可是做到现在,已然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魏姝脸有些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子,这么搂着总归不太成样子,于是身子往外挣了挣,他便松开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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