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虔说:“你有没法子。”
嬴渠沉默了一会儿,说:“你可记得,魏军此战调的乃南边之军。”
嬴虔说:“记得啊!可是庞淙在攻宋前已经顺路平了楚军,魏国南边无忧,他们无忧就可以一直同我们耗下去,我们耗不过魏国!”
嬴渠说:“出征之初,我曾托书于楚。”
嬴虔一怔,惊讶的高声说:“你托书于楚!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乍一吼完,嬴虔也觉得自己问的毫无意义,声音平静了些,又问:“托书何人?”
嬴渠说:“江一”
江一乃是楚国谋臣,弱冠之年便拜以卿位,乃是楚国最年轻的客卿,其人冷静沉着,攻于谋略,城府破深,为楚王所倚重,更重要的是昔年他曾于嬴渠有过一面之缘。
嬴虔不了解此人,只问:“所托为何?”
嬴渠只是看着图鉴,说:“如今魏东大军陷于宋地,无法抽身,此时楚国大可北进中原,继而大梁危如累卵,如此一来,公孙座必将撤兵,而我军也可全身而退,秦楚皆尽得其利。”
嬴虔面露喜色,大笑说:“你竟然还留了这么一手,当真厉害!难怪你这么平静。”
秦楚两国世代交好,且秦弱楚强,又皆视魏为劲敌,没有不帮之理,嬴虔这心中焦虑瞬间散了大半。
嬴渠却面无喜色,甚至眉头微皱,语气还是很平淡的,说:“如今已是半年有余,楚国那里却一点动静也没有,怕早已暗中生变。”
嬴虔问:“怕楚国不帮?”
嬴渠没有立刻的说话,他看着嬴虔,很平静,平静的嬴虔心里发毛,然后嬴渠垂下了眼眸,说:“不怕楚国作壁上观,只恐他图渔翁之利。”
嬴虔心中发寒,他听着嬴渠说话头脑胀白,嬴渠的声音很平静,很冰凉,他说:“兄长,秦国此次,怕真面临亡国之危了。”
第26章 二十六
正是响午,烈日当空暑气蒸人,林立的铁戟在这灼目的日光下杀气凛凛,□□的黄色土地枯败萧条,光影模糊,血迹斑斑。
少梁城外叠摞的尸骨早已如山,铁剑没于血渠,旌旗碎裂于野,铠甲生出矶虱,飞蝇附着腐肉,令人作呕的气味在这炎炎烈日里一阵阵的扑鼻而来。
嬴虔却心情很好的阔步而来,脸上终于有了笑模样,迫不及待的高声说道:“嬴渠,楚国发兵了!”
嬴渠表面上虽然很冷静,但他心里着实松了一口气,面色缓和了不少。
嬴虔说:“如此以来,与公叔痤也纠缠不了多久了。”
秦宫中
芈氏没再找过魏姝,想来是上次自讨没趣,魏姝身边又有嬴潼她们护着,才悻悻的作罢。
至于嬴潼,近来她听说河西一站打的很惨烈,但是她只字未提,怕魏姝听了徒增害怕焦心,如今要看秋初将至,这战硬是打了一年之久。
此刻,魏姝正坐在矮案前看着一卷竹简,她是真的无聊,否则也不会这么安静的坐着,案上摆了包干肉,她看一会儿便会吃两口,权当是打发时间了。
嬴潼进来,神采奕奕的说:“看看你,摸的一竹简的油。”又将魏姝手里的竹简抽了出来说:“看什么呢?”
魏姝不做阻拦,说:“闲来无事,随便看看。”
嬴潼从上至下的看了遍竹简,她当魏姝看的是什么奇巧□□,没想是秦风,出乎意料,便边念边同她玩笑说:“终南何有?有条有梅。君子至止,锦衣狐裘。怎么?背终南呢?这是打算秦军凯旋后为君上奏上一曲?”
这终南是赞美秦君姿仪,祝愿秦君长寿的,魏姝怕秦公,避之不及,哪里还敢去奏曲,抽回了竹简说:“当然不是。”
她心里是很担忧河西一战的,这终南不曾背下来一句,脸色也很忧愁,不过她没问嬴潼,只是将那竹简卷好收到了一旁。
嬴潼沉默了一会儿,她知道魏姝心里闷,便想带她出去走走,便说:“见你在这宫里待的无趣,同我去马场吧!”
魏姝现在对任何事情都是意兴阑珊的,空荡荡的马场,只有她和嬴潼两人,想来便不愿意动弹,不等她开口。
燕宛慌张的从门外跑进来,脸色惨白,身子不断的轻抖,像是受了剧烈的惊吓,她这幅惊恐的样子也吓到了魏姝。
魏姝心里忐忑,嘴上问:“发生什么事了?”
燕宛几乎是抖着说的:“姑娘,魏国大军攻来了。”
魏姝心似停顿了一刻,她也吓到了,然后又立刻的否认燕宛的说法:“河西没有传来战败的消息,魏军怎么会这么快的攻来,连一点消息也没有!”
燕宛急忙说:“不是河西的魏军,据说是庞淙的。”
庞淙不是在东面攻打宋国吗?嬴潼觉得是燕宛吓得口不择言,说:“你慢慢说,庞淙的军队怎么会攻来。”
燕宛勉强平静下来了些说:“听闻,几个月前楚国出兵,魏王震怒,便掉遣了东边的庞淙将军,以为是传言,没想庞淙在魏南大灭了楚军,接着避开函谷关,走商於之地,一路北上直指咸阳,如今已经攻破了栎阳城。”
栎阳距离咸阳不过百里之遥,魏国大军仍在向咸阳挺进,她这幅样子不像说谎,而且若是击败了楚军,庞淙确实可以迂回商於北上,从背后狠狠的插秦国一刀。
魏姝吓得一身冷汗,眼中惊恐,全然失去了方向,心中无主的说:“那该怎么办?”
燕宛的声音又高又尖,说:“逃,现在咸阳的百姓都往西边的雍城逃了,姑娘,我们也逃吧,不然就来不及了。”
燕宛话不等说完,就听门外传来了凌乱的声音,寺人婢女的脚步声,尖叫声,吵闹声,很刺耳。
魏姝推开门了,只见秦宫中一片狼藉,遍地是掉落的东西,戍宫的守卫不让出宫,杀了寺人,促使的尖叫声迭起,寻常那些稳重温顺如羔羊的寺人奴婢现在都像是疯了的野兽,眼睛血红,拼命的想逃出秦宫,不惜以肉身相搏。
燕宛惨白着脸,绝望的踉跄的退了几步,说:“完了,姑娘,我们完了,逃不出去了。”若是众人尚不知情,她们还可以托词出去,现在已经闹成了这幅样子,秦宫戍守是不会放出去一个人的。
潼脸色凝重,但是还保留着清明的,她指不上弱小的魏姝,甚至于魏姝还在指望着她,她只得肩负起重任,问道:“芈氏呢?她可在宫里?”
燕宛眼睛还是木的,怔怔的,她说:“芈氏昨天夜里就跑了,我也是今早得到的消息。”
嬴潼心里也是很怕的,她只是有些骑射的本事,没上过战场,更没应对过这种生死存亡之事,听芈氏逃了,很愤怒的骂道:“这个芈氏,跑的到快!”
魏姝慌张的扯着嬴潼的衣角,口齿不清的,混乱的问:“嬴潼姐姐,我们该怎么办?魏军如果攻进城来,会不会杀了我们!”她是魏女,可如果魏军攻进来了,谁会问她是不是魏人,谁又会在意她是不是魏时的女儿,要么是侮辱她,要么便一戈将她给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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