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桥低着头,红着脸退出书房。
苏明润瞟柳初一眼,直白问:“为何突然想起要来看我?”
柳初端起茶杯,笑道:“沈将军去闽南,我倒是放心了。”
苏明润抬手,放到书桌上,他右手指蜷起,轻轻地敲着桌面。
柳初看向苏明润:“只是你现在的模样,像是被折磨得不成人形,西北郡县可是公务繁重,让你不得休息?”
苏明润停下手指,他定定地看着柳初,笑道:“我如今,是被你拖进西北郡县的坑内,爬不出去了……”
柳初扯起嘴角:“明润兄,这里风波不定,正适合你散心。”
苏明润看向隔门对面的书架,轻声问:“伯父现今身体如何?”
柳初敛起笑意,叹道:“越发差了,今年寒冬比往年要冷,父亲的腿病又犯了,找了名医开方子吃药,身体依旧每况愈下。”
苏明润皱眉:“那为何不在家中陪着他?”
柳初轻声道:“我出来这趟,很快也要回去,明润,西北事务繁杂,若可以,你也早些出去。”
苏明润摇头,不语。
柳初也不再劝,他端起茶杯慢慢地喝下一口,道:“昭武此次行事鲁莽,他与六王爷结亲,让圣上心生疑虑,若是死在南部,圣上也不必想出操练水军的法子打发他,他没死,若非有人相劝,他早晚要栽在宁城。”
苏明润静静地看着柳初,问:“我只想知道,你为何突然要来到宁城。”
柳初长久地叹出一口气:“听闻这里曾有一位姑娘的消息,我赶来后发现她离开了。”
苏明润皱眉:“谁?”
柳初似笑非笑:“阿尘姑娘。”
苏明润疑惑地看着柳初:“阿尘姑娘究竟是谁?杜大人呢?”
柳初笑道:“京中杜大人,就沈昭武的恩师啊,要不是他,哪有人胆敢动西北?”
苏明润惊讶地看着柳初:“果真,是他?”
柳初感慨道:“阿尘姑娘曾是江南云屏楼的才女,我与她在画舫相遇,两年后,她突然出现在京城,并成为杜大人身边的侍妾,也不知她身上发生了何事,性情与当年相比大变,听昭武提起,她曾来过这里,我想了想还是来了,这位红颜知己曾以性命相托,我负了她的信任。”
苏明润暼柳初一眼,端起茶杯,慢悠悠道:“你可曾准备好告诉我这些往事?”
柳初摇头,他站起来,看着门外地上的阳光,笑道:“我半月前去了石河城,见到高亭兄,也没其他发现,昨日拜访北面山金庄主,金庄主也不知她的踪迹,今日来见你,是想和你说一声,既然沈昭武得以脱身,你也尽早离开西北吧。”
苏明润叹息:“谈何容易……我前几日收到沈昭武的来信,说是石河城来了不少高手,楚域平正在增强防守,你在石河城当真没有发现?”
柳初转头望向苏明润:“没有,倒是见到客栈住家甚多,原是江湖转移战场,往石河城去了。”
苏明润静默片刻,担忧道:“只怕,这江湖是官府的江湖,不清不楚,避开官府法令行事,让人甚是记挂。”
柳初皱眉,道:“那你也要多留意,西北郡县与石河城相接,怕会波及。”
苏明润颔首:“正是,我正准备给楚域平送信,但以我的名义,似乎不太合适。”
柳初转头看着苏明润笑道:“我一介布衣,明润若是不嫌弃,借我的身份正好,顺便帮我问问,可有阿尘姑娘的消息……离家多日,正是时候要回去探望老父了。”
苏明润感激地看着柳初:“如此甚好,定会为你询问。”
柳初拱手:“多谢明润兄!”
苏明润摆手,随后他站起来:“我送你出去。”
柳初颔首,两人一起走向前院,出太守府门,苏明润站在府门台阶上,看着马带着柳初远去。
当年京师少年郎,眨眼间便都变了模样。
苏明润抬手,擦掉额头的汗水。
体温开始反复,总担心会折在西北。
信件寄出后,又收到楚域平好几封信,发出的信件都是以柳初的名义寄送,石河城防卫森严,暂时没出什么大案。
开春,病情反复,苏明润都在病榻上煎熬着。
春苗插下后,苏明润依旧恹恹,子车弋阳接下苏明润的委托,到各地郡县察看早苗的播种情况。
太守生病,师爷身上的担子更重了。
还好宁城有师爷,一切政务均处理得妥妥当当,也庆幸,去年大动干戈,几桩案子调查下来,宁城被清理得干干净净,只是政务繁重,太守因病赋闲,一大把年纪的师爷,日日都在过度操劳中度过,头发都白了好些。
人总是要输给岁月的。
也总有些人要与岁月争斗。
街上为数不多的杨柳随风飘荡,桃花盛放得绚烂的时候,一人来了宁城,惊醒了一潭死水。
宣行入城后就直接赶到太守府,他站在回廊上,看着亭子里坐着的人,转身问小路:“他怎么变成这副模样?”
小路难过地摇摇头:“年初自雪融后,少爷得了风寒,后来反反复复,这几日精神才见好了些。”
宣行好奇地走近苏明润:“我带来了些京城的消息,想听吗?”
苏明润转头,重逢的戏码竟也不高兴,苏明润白宣行一眼,疲倦地揉着额头道:“我在养病。”
宣行回头看小路。
小路一脸为难。
太守这么沉寂着,苏明润将与楚域平来往的信件交给宣行,看完信的宣行就急匆匆地赶去石河城,回来后也没说石河城发生了何事,但苏明润实在没精神听。
从石河城回来后,宣行再回云梦宫的计划就搁置了,他暂且留在宁城,观察着杨大将军到宁城后的举动,后来不知为何,宣行又将暂且留在宁城的日期延长,日日教田晖识文断字,将天下事说得纷纷扰扰你死我活,听得田晖小小的心中满是愤慨,一腔慷慨大义。
苏明润本来也只是在一旁坐着,毫不理会,后来,突然之间就感兴趣了,他抬头,兴致勃勃道:“你说的前九王爷二子楚霄并非真正的纨绔子弟,他富有才华,比京中的世家弟子,九王爷一府的衰落,也并非仅仅一句拥兵自重就可概括。”
听到苏明这句兴致勃勃的问话,小路田晖猛地抬头看向苏明润。
小路脸上喜不自禁。
少爷终于是病好了。
宣行低头看着田晖手中的书,慢悠悠地抬头,对上苏明润的视线,笑道:“你道是为何?”
苏明润皱眉:“猜忌。”
端着茶水进门的小桥乍地听到苏明润说话,惊诧,看到苏明润脸上神采奕奕,不似前段时间的冷漠,手不禁一松,“哐!”滚烫的茶水在地上开了花。
小桥捂着嘴,手忙脚乱地清理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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