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纱与山明连忙加快步伐,往后院走去。
午后的阳光很充足,苏明润在太阳底下晒了一会儿,就将椅子移到浓荫下,田晖趴在树根上不知道在观察什么,正看得十分入神。
南纱快步走近苏明润,半眯着眼睛的苏明润突然睁开眼睛,见到南纱,便将捏在手中的信递给南纱。
信中寥寥几字,对前几次未曾见面表示遗憾,再次约定见面时间地点,说自己要向苏太守提供的线索很重要,万望大人按时赴约。
苏明润懒洋洋地看向正死死盯着信纸的南纱,问:“你认为如何?”
南纱手一顿,她折起信,对上苏明润的视线:“兴许,我可以替你走一趟。”
苏明润微笑:“求之不得。”
南纱将折好的信收入怀中。
苏明润再次眯起眼睛午睡,享受舒适的大树浓荫。
田晖手中拿着一根小棒子,追赶着一只落到树下的虫子。
南纱略抬头,就被刺眼的太阳光晃到眼睛。
山明伸手替南纱挡了挡,南纱微摇头,推开山明的手,转身往房间走去。
残忍的时光。
☆、纤尘荏苒
大地彻底地陷入黑暗的牢笼里,站在房门前仰头看天空,黑沉沉的天空连一颗星星都没有,像怪物的大口,正张着嘴巴等待猎物上门。盯着夜空的时间越长,越发觉整个人都沉浸在无边无际的恐惧里,没有丝毫希望、没有任何挣扎的欲望……只想,随着那开阔的天空永久地沉沦。
莫名之间又有一种活着的感动,搓着手还能感受到温暖。
南纱抬手揉了揉鼻子。
山明拿着一件外衣走出来,披到南纱身上:“穿着单衣,不怕着凉么?”
南纱扯起滑到臂弯的外衣,抽着鼻子:“确实有些凉。”
山明抬手轻抚南纱的头发,问:“又在想什么?”
南纱仰头:“看天。”
山明顿了顿,他张开手,轻轻地揽住南纱:“又烦躁不安么?每次你感到不安,都会站在开阔无边的位置或是盯着天空。”
南纱不答话,只是轻声道:“明日我们去一趟阿春客栈,赴约。”
山明下颚靠着南纱的头顶,似呢喃:“你在担心什么?”
南纱垂头丧气:“担心不能让田晖真正地释怀,他失去太多……和曾经的一个人很像。”
山明幽幽地叹气:“谁?你么?你从来都不提自己的过往,除了范太傅和那位小师弟,我几乎不知你还有何亲人,你的父母如何?你可有兄弟姊妹?你家在何方?这些……我都不知道。”
南纱颓然摇头:“不是什么好事,不听也罢。”
山明皱眉,很快,他就将这些不愉快甩到脑后,只是揽着南纱回房:“那就早点休息,别想太多。”
南纱顺从地跟着山明走回房中。
灯笼火光静静地燃烧着,一道平淡悠然的光芒被黑暗拘禁在角落处,随即,扑灭。
南纱轻轻一动,旁边的山明伸手将南纱身上的被子扯正。
夜,很快就被白日打败。
天亮,太守府还在沉睡的时候,南纱和山明就出门了。
因为太在意,倒显得着急。
天正下着小雨,雨水飘到皮肤上带走皮肤原有的温暖,虽然油纸伞不断地往南纱这边移来,但发尾还是被雨沾湿了,南纱目视前方,正深思着,没注意到山明大半个肩膀都暴露在雨中。
城南阿春客栈。
门前飘着的旗子被雨水打湿,蔫蔫地耷拉成团,举头望去,客栈上方的牌匾似乎还残余着血迹,一桩砍人案件,使得阿春客栈在整个西北郡县名声大噪,宁城中的百姓对这里均有种敬而远之的感觉,而江湖客却不在意这些,依旧吃饭住店,阿春客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南纱一眨眼,牌匾上的血迹消失了。
一切只不过是自己的妄想。
南纱心中不觉自嘲几句,走进客栈,山明站在门前收伞,拿着湿漉漉的伞进门找南纱时,南纱这才看到山明身上衣衫半湿,不由得秀眉轻蹙。
山明摇头:“不碍事。”
南纱不语,微叹气。
客栈堂内坐着三三两两客人:一大早入城的行路商、持刀的江湖客、和为了寻找异居灭门案线索的一对夫妇,都在吃茶避雨。
南纱提起茶壶,给山明斟茶,她脸上的神情很平静,看不出有什么急躁的情绪,山明正静静地看着茶水汇聚,卷起漩涡,慢慢地,茶杯归于平静,身旁的伞已经积起一小滩水。
积水,也有其独特的波光潋滟。
将军府。
姜流丹站在回廊上,看着院子里低洼处积起来的一滩水,水正努力地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却被雨水不停地搅乱,一点一滴,磨得人心要发狂。
小素拿着一封信朝姜流丹快步跑来。
姜流丹转头。
小素气喘吁吁地将信递给姜流丹:“姜姑娘,你的信。”
姜流丹顿了顿,迟疑地伸手接过信。
小素退到一旁,低头听吩咐。
姜流丹拿着信,她并不打开信,只是将信来回翻转着,片刻,姜流丹停住手,对小素道:“你先下去。”
小素愣了愣,颔首退下。
姜流丹这才慢慢地拆开信。
果然是兄长的信,姜流丹握紧拿信的手,神情似笑非笑。
宁城不宜久留,明日我来接你回家。
自顾自话,还未说明为何不宜久留就非走不可。
姜流丹伸手,信被雨水打湿,墨迹一点一点地化开,最终墨水与纸融成一团,看不出原本的痕迹,一种名为绝望的情绪油然而生。
就算是小小的一滩水,也无法获得平静,因为这滩水的来源是,雨。
姜流丹苦笑,松开手,吸饱水的信纸掉落地上。
“吧嗒!”
手一抖,筷子就掉落地上。
响声不大,刚好店内的人都能听到。
阿春客栈内,寥寥无几的客人似有若无地朝南纱这边看来,打量几眼又轻飘飘地移开视线。
南纱低头捡筷子,脑袋一不小心碰到桌子一角,“嘭!”的一声,桌面杯碟起伏。
客人再次掩饰着好奇的表情,隐忍而淡然地瞥向南纱。
南纱慢慢抬头,右手揉着脑袋坐正身体,左手将筷子放到桌面。
山明的嘴角扯了扯,随即地恢复原状,他温柔地伸出手,揉着南纱被撞倒的位置。
南纱不悦地瞪向山明:“你在笑?”
山明脸色无异地环顾四周:“没有。”
南纱郁闷地盯着刚捡起来的筷子:“我看到了,你别抵赖。”
山明手下的力道越发放松:“真没有。”
久经磨练,已经将憋笑憋得内伤也可以习以为常。
南纱不再纠结这个话题,她推开山明的手,无聊地环顾四周:“莫非,我们也被这封信摆了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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