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王爷迟疑转身,他惊讶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姜流丹,急忙走到姜流丹面前想要扶起姜流丹:“安儿,你在做什么?快起来!”
姜流丹推开王爷的手,磕头:“女儿一向知道父母心中的刺,知道你们对家的眷念怀念,本想着既然那里曾是父王停留过的地方,纵使不能洗清父王身上的污名,也能体会父王的心情,家,只有亲人在的地方才能称之为家,京城那些拒绝我们的人,已不能被称为家人了。”
王爷手一抖,他用力地扶起姜流丹:“我的女儿,怎么能跪在父亲面前呢……”
姜流丹勉强站起来,抬手抹眼泪:“父王,女儿自小就要求自己乖巧,不愿伤父王母亲的心,但,今日,恳请父王成全女儿,这天下,能有一个女儿愿意倾尽全力去相信的人,女儿感到,很幸福……”
六王爷固执摇头:“不可以,我怎可让你回到那片狡诈的土地上呢……”
姜流丹握紧王爷的手,带着哭腔恳求道:“父王……”
沈昭武继续磕头:“请王爷成全!”
六王爷狠狠地瞪着沈昭武,眼中恨意比当年战场上对战时的恨意还要炙热几分。
姜流丹松开王爷的手,跪在沈昭武身旁:“父亲,请原谅女儿的任性……”
六王爷看着跪在地上的姜流丹,寒意袭上心头,很多年前,她在这片被遗弃的土地出生,带给家人无尽的欢乐,一抹艳丽的红裙,在院子间流连,一日日地,乖巧可爱地快乐成长,这个被家人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宝贝,怎能经历那些一想起来就让人感到恐慌的未来?
六王爷固执地摇头:“不……”
姜流丹抬头,泪眼盈眶地看着父亲。
父亲却没有丝毫退让。
姜流丹低头,泪一点一滴地重叠跌落在地上,逐渐积累成小水滩,慢慢地漾开去,渐渐地侵占着干燥的地板。
楚域平扶着王妃跨过主堂门槛,王妃乍一看到姜流丹跪在六王爷身前,身体还颤抖着,王妃的眼眶刹那红了,她松开楚域平的手,冲过去作势要扶起姜流丹:“安儿,你在做什么?”
姜流丹惊得连忙站起来扶住王妃:“母亲,你怎么起来了,感觉身体如何?”
王妃摇头,温柔地摸着姜流丹的头发,道:“都是些旧疾,无关大事,你为何要惹你父王生气?”
姜流丹转头看着跪在地上的沈昭武,委屈一下子涌上心头:“父王不同意……”
王妃随着姜流丹的视线落在沈昭武身上,许久,她扶着姜流丹,问:“可是宁城的沈将军?将军快快请起!”
王爷走到王妃身旁,扶着王妃坐到堂内主位上,语气轻柔却带着一丝责备:“不好好在房中休息,出来胡闹什么?”
王妃抬头暼王爷一眼,擦擦眼角,嗔怒道:“我来看看安儿未来的夫婿,不可以吗?”
王爷连忙摆手:“当然可以,夫人想看谁都……不,他不能成为安儿的夫婿!”
王妃眼神温和地看着沈昭武,笑道:“怎么不能?我安儿的夫婿,不能被她父亲比下去,能成为你八余载的劲敌,这一点,就已经足够。”
王爷急道:“这,这……安儿的身份,若被有心人利用,后果堪忧!”
王妃看着站在门旁的楚域平,道:“平儿从宁城回来后哦,曾和我提起这位沈将军,在宁城,多亏沈将军的维护,既然安儿选择沈将军,身为母亲的我也无话可说,还望将军多留两日,待我为安儿准备齐全的嫁衣。”
楚域平看着睁眼说瞎话的母亲,嘴角微动,无奈地转移视线,一看到姜流丹,脸色变幻莫测,欣慰担忧交织,反倒让人看不清情绪。
沈昭武朝王妃重重一拜:“多谢王妃成全!”
姜流丹抽着鼻子,窝进母亲怀里:“谢谢母妃成全!”
王爷站在一旁,不言语。
王妃伸手回握住王爷的手,道:“我相信安儿的福气,从宁城而来的客人,这些年也只有两人,自两年前的双星先生之后,再无他人,我们要好生招待才是。”
王爷依旧不语。
王妃连忙站起来,她身体虚弱,由姜流丹扶着也止不住往六王爷身上倒去,王爷连忙伸手搀扶她,王妃看着门外成排的柳树,继续道:“大齐百余年,风云不定,你能离开京师据守此地,我是欣慰的,能远离朝堂的风风雨雨,多么不易……纵使,纵使我们一家,都被打上逆贼罪名,我还是感到幸福的,我曾经在想,某日,平儿、安儿长大,要回到故土,我该怎么办,想了许久,最终都是妥协,我的儿女,无论他们做出怎样的决定,身为母亲的我,都会不顾一切地支持,说我溺爱也好、慈母多败儿也好……他们一直如此乖巧孝顺,我又怎忍心让他们难过伤心呢……”
楚域平动容,姜流丹低头擦眼角。
王爷扶着王妃,语气无奈道:“都听你的,大夫说过,你要静养,但你总是不听,才导致病情反复!”
王妃看看王爷,绽开笑颜,像春日里盛放的花,娇柔艳丽,对着这如花笑靥,六王爷心中酝酿着的怒气一下子全消,内心只剩下怜惜。
王妃转头看向沈昭武,向沈昭武伸出手,沈昭武连忙扶住王妃的手,王妃道:“我远离京城多年,不知沈将军令尊是何人?”
沈昭武恭敬回道:“我父亲是京城黄门侍郎沈嘉,官职低微,不起眼。”
王妃皱眉:“不知忠勇大将军沈威与将军可有渊源?”
沈昭武面色和缓,笑道:“正是我的祖父。”
王妃笑了笑,她看向王爷,语气雀跃:“你看,是沈将军的孙子。”
六王爷依旧黑着脸,沉默。
王妃看着沈昭武道:“沈威将军曾随高祖开疆拓土,领兵有道,严厉治军,他带领的铁骑所向披靡,高祖特赐其忠勇大将军封号,此后年号更易,再也出不了一位忠勇大将军,我父亲曾赞沈威将军勇绝,也忠绝,世上难得一人。”
沈昭武躬身:“可惜祖父晚年时重疾缠身,在我出生那年就去了。”
王妃叹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说的正是沈威将军。”
沈昭武恭敬地朝王妃一拜:“祖父走后,京中也没多少人记得他了。”
王妃苦笑:“我们搬到这里后就与京师断绝联系,几年前还有一位朝中国师拜访我们,他与我母家有些联系,说服王爷吞并宁城,这才有与你的八年对峙,不知那位国师,现今如何?”
沈昭武皱眉:“八年前的国师?当今圣上登基,前国师已经被撤职离京。”
王妃颔首:“也当如此,他想要搅起风云,却没有毓儿那样的气魄胆识。”
沈昭武不解:“谁?”
王妃摆摆手,温和笑道:“将军不知也无妨,这些陈年旧事,早应烟消云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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