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明润不语。
衙役看看苏明润,再看看小桥,随即领命而出。
回廊内,一只黑猫蹲在栏杆上,衙役一路骂骂咧咧,将刺客骂个狗血淋头,怀着不断升级的怒火在宁城中四处搜寻。
夜里狗吠声、小孩子惊哭声、人们快速的脚步声,在宁城中交织成一曲夜的协鸣曲。
宁城不能安眠。
☆、病如山倒
席天盖地黑夜渗透入每一寸空间,在煎熬中沉默地等待着太阳划破夜的牢笼,因伤口疼痛作祟,苏明润愣是睁着眼睛守候,直至天明慢吞吞地赶到。
天光从破门窗而入的那一霎那,整颗心都放松下来,疲倦涌上心头。
搜索一夜无果的衙役退回太守府,天刚亮的时候,苏明润趴在榻上才刚入睡,田晖窝在苏明润身边不敢动弹,无论小路怎么劝说都不愿意自己回床上睡觉,在苏明润的默许下,埋头睡在苏明润身侧。
小路坐在椅子上打瞌睡,垂着头睡着迷迷糊糊。
小桥弯腰轻轻扯正盖在田晖身上已经歪掉的小背子,她揉了揉一夜无眠的脸,憔悴地打着哈欠走出房间。
府中的守卫昨夜已经加强巡逻,清晨起床听闻昨夜太守府遇刺的章师爷急匆匆地赶到太守府,一进门就被守在门旁严阵以待的衙役吓到,他穿过庭院空儿,就已经遇上府内巡查的当差来回了三拨。师爷急着想知道苏明润的现状,在回廊迎面而来的小童被他拦截下来,师爷问:“苏太守呢?苏太守现在如何?”
小童单手揉着眼睛,困倦道:“太守现正在房中休息,大夫刚刚回去。”
师爷面带忧色地朝苏明润房间走去。
一路快步走着,差点儿和一边拍脸一边往厨房走去的小桥撞上。
小桥脚步急忙停顿,师爷那把老骨头也硬生生地停在小桥面前,急切问:“东家可在房中?”
小桥定神一看,见到站在面前的是师爷,她强自打起精神,道:“大人才刚睡下,恐怕一时半会醒不来。”
师爷脸色稍和缓,他摆着手道:“无妨,听闻东家昨夜遇刺受伤,不知伤势如何?可是无大碍?”
小桥揉了揉鼻子,熬夜后的声音有些沙哑:“大夫说伤势无碍,师爷进去看看便知。”
师爷颔首,他越过小桥走向苏明润的卧室。
走到门前,脚步却有些迟疑,既影响苏明润休息,但又想看看苏明润身上的伤势如何,两相为难着,终究是抵不过想探望的想法,进门。
长榻上盖着淡紫色的毯子,毯面绣着精致的牡丹花,针脚细细密密,绣图惟妙惟肖,却吸引不来更多的注意,师爷看着皱眉沉睡的苏明润,和在长榻一角蜷缩着的小田晖,不知为何,一时觉得鼻子有些酸。
后辈尚且艰难,所幸从未想过放弃。
心,也莫名地放下来了。
宁城的上任太守,施大人在任时,政策方针是但求无过,许多政务都是在被逼着必须完成才会动手,相较于为民造福,施大人更热衷于钻研官场名利,他与京师百官交好,每年都有一定份额的年礼送上京师。而苏太守上任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废了向京师送礼的规矩,将更多心思放在百姓心上,若非圣上安排归顺的子车族迁到宁城,章师爷与苏太守之间不会有过大的政见不和。若是两人为西北未来发展的心情一致,以后施政也就不会有更多的阻扰。
六王爷消停后,宁城在苏太守的带领下逐渐繁荣起来。
师爷不希望发生任何意外,若在这种平和时期,施大人还在西北太守任上,他的无所作为怕是对宁城不利。
师爷抬手,缓缓地压了压鼻子,静静地看着房中睡着的人。
正打瞌睡的小路头猛地往下一点,倏忽惊醒,他抬头看到师爷,连忙伸手擦擦嘴角的口水,猛地站起来:“师爷,你来了。”
师爷轻声提醒:“轻点儿声,别吵醒他们,我就来看看,来看看……”
小路难过地看着苏明润,低声抱怨:“少爷何时遭过这样的罪!”
师爷感慨道“真是万幸,听闻没伤到要害。”
小路抽了抽鼻子:“正是,万幸。”
师爷看着小路:“就让东家多多休息。”
小路忙不迭地点头。
师爷动作缓慢地转身,老头子一样僵硬,他步态迟缓地走出卧室,小路看着师爷的背影,不知怎的突然想起京中的老爷,鼻子登时酸涩,豆大的眼泪哗啦啦地滴落,昨夜奋不顾身地拉住刺客的后怕和不能好好保护少爷的悔恨一并涌上心头。
小路低头擦眼泪,转身看躺在榻上的少爷。
只见苏明润已经醒了,他正看着小路,不悦:“你哭什么?”
小路委屈地坐到一旁的椅子上,不答话。
苏明润不满道:“你这么哭着我还以为我无药可救了。”
小路看向苏明润,轻声道:“不是,少爷健康得很。”
苏明润动了动被田晖压麻的手,感到田晖的手似乎很热,他皱眉,伸出手摸摸自己的额头,再摸摸田晖的额头,转头吩咐小路:“请大夫过来。”
小路紧张地站起来盯着苏明润:“少爷身体哪里不适?”
苏明润翻身要坐起来,扯动背后的伤口,动作一滞,小路连忙上前扶苏明润,被苏明润推开扶着自己的手:“不是我,小晖现在正烧着。”
小路惊讶地看着睡得迷迷糊糊的田晖。
苏明润急忙一喝:“还不快去!”
“是,是。”小路急急忙忙地往外走。
小桥端着热水在回廊经过,见到惊慌失措地跑向前院的小路,不由得叫住小路:“小路,大人可醒来了?”
小路一边跑着一边答:“少爷醒了,小晖病了。”
小桥听得不太清楚,皱眉追着问:“你说什么?”
小路跑远了,听不到小桥的追问。
小桥听不到小路的回答,一时止不住地往不好的方向想去,自己吓自己,吓得连忙加快往苏明润卧室而去的步伐。
早晨柔和的阳光照在地上,从大开的门泄在地板上。
小桥端着热水进门,苏明润披着外衣,弯腰将毯子盖在田晖身上,小桥欣喜道:“大人,你可醒了。”
苏明润看着小桥手中的热水,连忙道:“取一盆温水来,小晖有热症。”
小桥微顿,她将热水放到桌面:“请大人梳洗,奴婢现在就去厨房取温水。”
苏明润颔首,小桥小跑出房间,在回廊上急匆匆地跑着。
一大早,太守府就不停歇,紧张的气氛感染着伺候的丫鬟小厮,连厨房的煮饭的大娘都忍不住紧张起来,马不停蹄地准备着适合病人的食物。
小桥走后,房内只剩下苏明润与田晖,苏明润就着热水洗脸,洗完后,随手将毛巾扔进水盆中,小童带着赵都尉进门。
赵都尉认真打量着苏明润,面有疑惑:“听闻太守昨夜被贼人砍一刀,现在身体无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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