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新生儿般的讨奶来吮?
还是……像个丧失了记忆的痴子?
呆呆傻傻,沦为智障?
鞫容的心,咯噔了一下,回想起皇长子珩病恹恹的模样,整日整夜都处在浑浑噩噩的状态之中,不见半分清醒的意识,不由得令他惴惴难安——
倘若,服下“噬心蛊”的小狼儿,也变成了那般庸碌不堪的模样,废物般的,只能沦为蓥娘把玩于股掌的玩偶傀儡,又怎能成为他预言中、宛如破军煞星降临般、能颠覆帝座的“天谕”?
此时此刻,鞫容才感觉到了一丝心慌,觉得自个真是大意了,不曾预料到最坏的结果,一味的操之过急!
事已至此,唯有祈祷奇迹的发生!
在惴惴不安的等待中,他难以克制地、胡思乱想着,越想越是心慌,犹如吊上了水桶,心里头七上八下的,实是叫人坐立难安,却也只能独自煎熬着,苦苦等待着!
※※※※※
从清晨熬到深夜,又至拂晓时分,迎来第一缕晨光,洒在灵山之上,一片片彩霞从天边飘来,万道霞光晕染了东方。
天机观内晨钟敲响,响彻霄汉。
身处在地下密室的鞫容,想象着外面阳光明媚、鸟语花香,一派生机盎然的春日之景,而自个眼前则是一片漆黑——蜡烛燃烧殆尽,暗室之中,伸手不见五指。
鞫容将手轻轻覆盖在小狼儿的眼皮上,凝神感触着,惊觉小狼儿的眼皮微微动了一下,他迅速擦亮火折子,在一圈橘红的光晕中,凝眸看去,看到小狼儿先是蹙紧了一下眉头,眼珠子在眼皮底下微动,而后,缓缓睁开眼来……
浓密的睫毛轻颤如蝶翼飞起,瞳人透亮如明澈的水镜,却无丝毫杂质,纯粹清透得几近空灵!——当小狼儿悠然转醒,睁开双眼的一刹那,鞫容迫不及待地将目光投进他的眼底,透过骤然敞开的一扇心灵之窗,看到“水镜”里的空灵,纯净得一尘不染,又似一张白纸,完全空白!
果然丧失了记忆!
鞫容屏住了呼吸,目不交睫地观察着小狼儿醒来后的第一个反应——茫然地眨了眨眼,而后,借着火折子的光亮,小狼儿将目光转向他,眸光灵动,透出几分好奇、几分探究,似在观察着眼前这陌生的事物,又似在暗自思索……
鞫容惊讶地发现:这孩子虽然丧失了记忆,眼中一度茫然,但在默然观察他时,如此灵动的眸光,并无丝毫的呆滞,似目蕴钟灵,欲夺天地之灵秀,恍若一块璞玉,深具慧根,只欠雕琢。
小狼儿仅仅是丧失了记忆,却没有失去异于常人的灵性,——这一发现,使得鞫容惊喜若狂!
“自今日起,本仙就是你的师尊,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盯着小狼儿的眼睛,鞫容压抑住激动的情绪,沉稳着声音,一字一句地道:“记住为师的道号——癫狂!”
自今日起,他将要在小狼儿身上实施一个非常疯狂的计策,此计若能得逞,举世震惊之下,方能不负“癫狂”之号。
正文 第六十二章 名羿天
“尊上——尊上——”
天机观中,正在四处找寻尊上行踪的弟子们,直累得满头大汗,才在厨房那头,找到失踪了一个昼夜的师尊。
此时的鞫容,居然坐在厨房火灶前,用叉子串着几只不知打哪儿猎捕来的飞禽,拔毛剥皮,架在火灶上烤,烤得几串鸟肉滋滋地冒油,香味扑鼻而来。
就着几口小酒,鞫容享用着烤熟的野味,十分惬意。
“尊上……您昨儿去后山了?”
焱戎与几个小弟子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一想到前不久宫中还派了位姑姑来,督促尊上尽快找回皇长子,而眼下,尊上酌着小酒,吃着烤肉,嘴里头咂摸得正香,弟子们心里头却诚惶诚恐:叉子上那几串当真只是鸟肉?还是打后山寻来的——皇长子身上的碎肉?
“后山?嗯,不错!”鞫容嘴里含糊地“嗯”个一声,随口又问:“今日可曾听得那些奇怪的鸟鸣声?”
“没、没没没……”盯着师尊手中那串烤得喷香的野味,焱戎喉结一滑,吞了吞口水,“这几日都不曾听到了。”
“如此甚好!”灌一口酒,抹一抹嘴角,荤腥不戒、胃口大开的鞫容,又命弟子赶紧去准备午膳,“再起一口炉灶,摆一口大锅,本观的弟子人数,这几日还得增添一些。”
“师尊又要广纳弟子?”焱戎颇为吃惊。
“不错!”鞫容起身往外走,边走边嘱咐:“今日起,为师要招一批关门弟子,你们去山下张贴布告——凡十岁以下、失恃失怙之幼子,一心向道、且与本观有缘者,皆可纳入本仙座下!”
“这、这……”弟子们面面相觑,焱戎小心问道:“边疆兵荒马乱、北方饿殍载道,布告一经张贴,惟恐来的饥民乞儿人数众多,挤不进本观,再起一口炉灶也不顶事……”
“不不不!”鞫容勾一勾手指头,唤得焱戎俯首帖耳凑上前来,他才轻声补一句:“为师招这一批关门弟子,还有个极特殊的要求,你且听好!”
焱戎凑耳来听,越听越吃惊,不由得面露惊异之色,直至尊上挥手让他赶紧去办,他还傻愣在原地,缓不过神来——师尊的脑子是不是被驴给踢了?怎的要招这样一批关门弟子?真真匪夷所思!
“尊、尊上……”焱戎心中虽有疑惑,却不敢多言,只问:“本观众弟子,按五行相生相克之法排列辈分——金、木、水、火、土,已悉数列尽,再新招一批弟子,是否依‘土’字辈排列?”五行已尽,“土”字后面还能接个啥字?
鞫容一面往山门走,一面摆摆手,头也不回地道:“为师早已想好,新招弟子,不论俗家名号,入得本观,一律为‘天’字辈!”
天圆地方,乃古人所见,“土”字辈,后接“天”字辈,理所应当,定不会招人起疑!
步出山门,站在九九八十一吉数为一层的数层石砌阶梯顶端,鸟瞰灵山之下,比邻而居的宫城,绵延环绕的宫墙、巍然耸立的城楼,防备严谨之中,似无疏漏缺口,鞫容微微一哂,猝然张开双臂,老鹰扑食般的,将手掌覆向宫城,由上而下,一掌蔽之!
“东风起,草船夜行!昔有孔明计,今有天机策,瞒天过海、暗度陈仓,易如反掌矣!”
他亲口预言的“天谕”,李炽只将其作为刺客杀手收入麾下,连个名号都不曾赐予,世间只是多了一个“无名氏”般的刺客,助李炽暗中行事罢了!
幸哉,而今“天谕”落在了鞫容的手中,必然不再是一件简简单单的——杀人利器!
何所谓“天谕”?
只不过是一个癫狂道人,假借天意,狂妄吐出嘴来的——妄诞之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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