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时候,慌乱没有意义。
要难过,等人真的死了,再慢慢难过不迟。
裴永骁看着裴延沉默了一会儿,便就走了。之后过来了几位大夫,有民间的名医,也有宫里的御医,都是裴永骁让人挑选并派过来的,如此最起码更能确保不让裴延出意外。
在杜青宁一直守着裴延时,裴老夫人也过来了。
当裴老夫人细问了裴延的伤势,得知情况非常不乐观后,亦是有不明的心绪,后来她还算平静地问杜青宁:“你的肚子可是有动静?”之于她来说,大概对血脉的在乎更多一些。
杜青宁哪有心思回答这种问题,但也能轻易想到对方问这话的理由。向来为人处世都心平气和的她,这一回,她没理。
“裴家不是还有个世子?”裴迎华不知何时进入的,正站在桌边拿起杯子不紧不慢地倒茶。
裴老夫人闻言立刻朝她看去,听到其提裴律,她就觉得不妙。
果然,裴迎华端着茶缓缓朝杜青宁走去时,继续淡道:“似乎没听说他有战死吧?”话语间,她将茶递给了杜青宁。
“你……”裴老夫人又怎听不出这丫头的意思,但她并不认为自己过来看裴延,并关心他的血脉有错,只是她也知道与裴迎华闹没有任何意义,她已经吃够了这个亏。
裴老夫人沉着脸再看了看躺床上半死不活的裴延,不再多言,转身便走了。
裴迎华看到杜青宁只握着她递过去的茶,没有动的意思,便道:“怎么不喝?”她对杜青宁说话的语气要好多了。
杜青宁:“我想喂裴延喝。”
裴迎华明白她的意思,便转身出去,将门关了起来。屋里头,杜青宁含了口温茶,覆住了裴延冰凉的薄唇。
在裴老夫人离开没多久后,蔚元钧与杜青雨也来了。
他们明显是急着赶来的,蔚元钧快步去到了床边看着裴延:“这……”他何曾见过如此几乎没有生息的裴延。
杜青雨看到裴延的状态后,便握住杜青宁的手,担忧地喊了声:“阿宁。”
杜青宁反握住杜青雨的手,应道:“我没事。”杜青雨终究是她的三姐,她嘴里说着没事,手却不由握紧了对方。
蔚元钧问杜青宁:“具体究竟是怎么回事?”
杜青宁默了会,才应道:“一个北顺朝廷的人干的,她名唤舒遥。长得与我很像,总是一身火红色的衣裳。”
“与你很像,火红色的衣裳?”蔚元钧隐隐想到了什么,便陷入了沉思中。
好一会儿,他才终于想起来自己初见杜青宁时,为何会觉得熟悉。因为小时候,他见到过这么一个与她长得很像的人,是与杜栩在一起的。他立刻又问杜青宁:“是不是长得极其艳丽?”
杜青宁:“是。”
所以,凶手就是他小时候见过的那个人?
蔚元钧看着裴延,叹了口气,对杜青宁道:“你也不要太难过,阿延一定会好起来,武平王也会解决凶手的事。”
杜青宁未语。
杜青雨渐渐红了眼,心疼地将杜青宁揽入怀中怀中,轻抚着其背部:“一定会没事的,有这么多人在关心他,在帮助他。”
杜青宁:“我知道。”她只是做不到仿若无事一般罢了。
后来蔚宗意也来过,问长问短了一大堆,便急着问蔚元钧可是能找到管用些的大夫。蔚元钧说,民间的也好,宫里的也好,如今都已经在这序月水渊住着了。
蔚宗意的脾气比较火爆,直嚷嚷着要寻仇。
他们直到天黑才离去,寂静的房中便只剩杜青宁一人陪着裴延,她趴在他怀里,亲了亲他的下巴,柔声道:“坚持一些,你若是不好过来,我就嫁人了。”
她的声音中终于渐渐透出了委屈:“你总嫌我不够关心你,现在我关心你了,你就睁眼看看我,好不好?”
没有回应,无论她说多少都没有。
次日,远在皇宫里,一直挂记着裴延之事的蔚元钧早朝后,便将杜栩留了下来。后来在殿中,他便问杜栩:“阿延重伤始终未醒之事,你可是知道?”
杜栩神色无异:“知道。”
蔚元钧:“那你该也知道,伤他的,是一位与你女儿长得很像的女子?”话语间,他觉得似乎有点不对味。
杜栩未语,只等着对方继续说下去。
蔚元钧:“朕记得,你似乎认识那位女子,所以这到底是何情况?”
杜栩眸中的神色让人难以看透,他只平静道:“臣觉得,此事还是得问武平王比较合适,问问他究竟如何得罪了人家。”
蔚元钧拧眉:“所以你觉得这是寻仇?”
杜栩:“大概。”
蔚元钧瞧着对裴延重伤之事似乎不大关心的杜栩,默了默,终究是没有问太多,让对方下去了。
他独自一人坐在御案后头思索着什么。
转瞬便过去多日,裴延仍旧在昏迷中。他的伤口已痊愈的差不多,可他的气息始终微弱,甚至已经开始有了不稳定的迹象。
杜青宁自然是一天比一天担忧,奈何她问过所有的大夫,全都是一筹莫展。
正是她紧握住裴延的手时,沈星踏了进来。她转眸见到,便立刻问道:“可是有神医的消息?”
沈星:“没有,属下派人发了许多布告,仍是没有结果。”
杜青宁握住裴延手的力道不由加重,又问:“舒遥呢?也没找到?”她越来越觉得,裴延或许是中了毒,哪怕这么多大夫都查不出来。
沈星:“她似乎已经不在雍都。”
杜青宁立刻道:“那便找遍大霁,还有北顺也派人过去找。”
沈星:“是。”
这时正踏进的裴迎华恰好听到杜青宁的话,她道:“若是她不想出现,一般人找不到她。”
杜青宁看向裴迎华:“那姐姐你呢?她不是你师父?”
裴迎华从桌旁坐下:“我是在薄祁云身边长大的,从小便极少见到师父。”
所以这是不了解舒遥的事?
日复一日的过,杜青宁几乎没有出过这个房间。渐渐的,她似乎意识到,只要裴延能好好的,她出不出这个房间都不重要。
她不由想起裴延之前对她说过的话,是不是失去了他,便会珍惜他。
这大概便是珍惜的感觉。
正是她失魂地抚摸着裴延那日渐消瘦的俊脸时,沈远踏入,他禀报道:“据下面的人来报,舒遥在浔川出现过。”
杜青宁:“可是有办法封国界?”只要舒遥还在大霁,便多少好找些。
沈远:“此事得找皇上。”
杜青宁:“那便找,立刻。”
沈远:“是。”
随着沈远的离去,杜青宁渐渐握紧了拳头,眸中透着她此生从来没有过的憎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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