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BOSS不在, 家里还是只有她一个人——和一个狗;裘里斯已经出门, 只留下乌奇在这里陪她。
沐柯打开房门, 蹲坐在门口的大狗“嗷”地叫了她一声, 然后摇着尾巴跑去餐厅,把大脑袋搁上桌子,用嘴顶着一个餐盘推到她面前。
餐盘里是留好的早餐:烤饼, 水果,和保温壶里的糊糊粥。
完蛋了, 沐柯想。连一条狗都能帮忙干活了, 自己要是再这么白吃白喝赖着蹭着, 岂不是还不如狗?
她没做过饭, 那至少帮忙做点洗洗刷刷的活吧。
于是这一天里,沐柯摔了上尉家三个盘子, 两个杯子, 保温壶倒是没事——因为耐摔;然后她想着要洗掉自己穿着脏衣服睡过的床单枕套,然而光是拆被套就花了半个小时,中途碰翻了房间里的衣架,打落了柜子上的摆设;要是没有乌奇帮忙咬住被角,怕是要把整间屋子都搅翻了。
十年前她不需要动手干家务, 十年里……有人帮她干家务。
发现她不会换被套之后,这些年,她房间里的被套枕套床单都是李佳佳帮她一起换的。
沐柯望着一片狼藉还不如不收拾的卧室,考虑把锅推给乌奇。然而她转头一看,乌奇已经叼着床单熟门熟路地进了盥洗室,然后用脑袋顶着把床单塞进洗衣机,按下开关,洗衣机“唰啦啦”地开始运作了。
……算了算了,还是出门买几个新杯子吧。
沐柯打开自己的背包,里面有一枚闪闪发光的钻石胸针,火彩亮得像太阳。
毕竟她也没傻到把一整盒珠宝都扔了。
胸针贱卖了,只够在空间站买两栋小房子。沐柯也懒得跟当铺那个长得像蜗牛的老板娘讨价还价,直接拿钱去集市买了一套杯子一套碗盘。她还顺便去看了看房屋中介——自己估算得没错,还真只够买两套小房子。
路过花臂大叔的店的时候,沐柯一个习惯性的转头,马上就被大叔招呼了。
“你们不是走了吗?”大叔奇道。
沐柯不好意思地笑笑,走进大叔的铺子,又买了一点吃的。
“他们把你剩下了?”大叔一边打包一边问她。
沐柯摇摇头:“没有,是我走丢了。”
大叔“噢”了一声,转头看到紧紧跟在她身边的乌奇,一笑,然后把包好的东西往柜台上放下,转身打了一杯果汁。
“人各有各的活法,但总归得让自己开心。”这句话是跟着果汁一起递过来的。
沐柯接过杯子,轻盈的粉蓝色液体上,浮动着一张明黄色的笑脸。她喝了一口,笑脸是蜂蜜柠檬味儿的。
沐柯本想直接回家,然而走到半途想起来,自己怕是开不了门,于是提着一堆东西,带着乌奇去了玩具店。
进门的时候,玩具店老板刚送走一位客人。沐柯和那个才到她腰的小男孩擦身而过,听到他哼着一首欢快的歌。
“你怎么出门了?”老板看到她了,眉头一拧,“身体好了?要是又遇到格兰伊达怎么办?”
沐柯一愣,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又笑笑:“出来走走也好,就是得小心点。”
“……我这不是带着乌奇嘛。”
旁边的狗“嗷”地一声,不知道是佐证还是反驳。
沐柯走过去,把手里的东西在柜台上放下。
“我砸了几个杯子,本来是想洗洗的……”小声,一个字比一个字小声。
“哦,没事,”裘里斯意外地一扬眉毛,“我就跟阿剑说是我——是乌奇砸的。”
这几句话说完,店门又被推开,两个孩子一前一后地进来了。乌奇立刻跑去了屋子另一头,沐柯也赶紧给他们让出道。
魔剑士,或者上尉,就穿着工作围裙招呼那两位小客人。他们挑好了想要的东西,他又问他们想要什么颜色的带子来包装,然后拿出包装袋,抽出丝带,熟练地打起了蝴蝶结。
包装袋上有可爱的气球和糖果的图案;丝带也亮亮的,是活泼的草绿色。他的手指灵巧地在丝带间穿来抽去,指腹上覆着一层茧——尤其食指第二指节。
再明显不过,那是长年握枪留下的痕迹。
包好之后,上尉眯眼笑着把玩具递给小客人,目送他们出门;紧接着店门又被推开,第三第四第五个客人进来了。有些孩子是自己逛着逛着逛来的,有些手里还拖着个大人,不管哪种,大多都是游客打扮。
一整个下午,上尉就穿着工作围裙在柜台后送往迎来。看他实在忙不过,沐柯就也帮着招呼客人,包装玩具,几乎连话都没时间说。一直到傍晚六点,店门被推开的次数才渐渐减少了。
常夏星球的傍晚是橙红色的,像被泡在橘子汁里。
当地时间晚上七点,玩具店打烊,两人带着狗回家了。上尉提着袋子走在前面;沐柯牵着乌奇,六条腿踩着地砖上橘色的日光跟在后面。她说这下午真忙,怪不得你没时间上线;他说今天麻烦你了,真是不好意思;她“嘿嘿嘿”地笑,他停下来转过身,也不说什么,看着她一笑,又转回去,继续往前走了。
然后到家,开门,开灯,漆黑的屋子“唰”地亮了。
沐柯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这盏灯是为她亮的,这个人是和她一起回来的。她只觉得有只小兔子在她心里扭着屁股,毛茸茸的尾巴一晃一晃,挠得她痒痒。
上尉去做饭了,她就和乌奇一起摆盘——不,她帮着乌奇一起摆盘。
“店里也就这段时间生意多些,”上尉在厨房里说,“毕竟是旅游旺季,每天都有不少来往游客——平时还是挺空的,还能上线玩个游戏。”
他说着想起一个事来:“你们公会怎么样了?都走了的话……后面的比赛就放弃了?”
“……是啊,”沐柯说,“本来也只是打算赚点门票钱。”
厨房里的人不说话了,过了一小会儿,他端着盘子出来了。
“有点可惜,”裘里斯说,“我看过你们一场比赛,还觉得你们玩得很投入,应该挺开心的。”
确实很开心,沐柯自己的话。
但不能因为她玩得开心,就拉着他们不放人走。
“那你现在还玩吗?”裘里斯又问。
沐柯刚要张嘴,然而拴着回答的气球卡在了嗓子眼,出不来了。
裘里斯挠挠脸,大概意识到话题不对。
“先吃饭吧。”他低头坐下了。
——天花板上的灯跳了几下,灭了。
整个屋子陷入黑暗的瞬间,沐柯“呼”地从椅子上跳起来,猛一步倒退,心跳骤然加速,呼吸一声重过一声;过了两秒,她才意识到自己在哪,在做什么。
……自己什么时候对黑暗多了这样的本能反应了?
“别怕别怕,”上尉的声音在黑暗里响起,“可能是跳闸了,我去看看配电箱,你跟乌奇在这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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