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那名下属忙跟上。
郑澜问道:“后院关的是谁?”
他也不敢说自己不知道是谁,只能心惊胆跳地含糊答道:“是昨天一早抓回来的那两人。”
昨天一早?郑澜记起昨天确实有人禀告过抓回了陈家二公子,因她昨日太忙,还没来得及处理,怎么今天就出了事?
郑澜有些烦躁:“什么时候的事?”
“刚刚去送早饭时发现的。”
“昨天一整天你们当中没一人发现异常?”
郑澜身上发出的寒气冻得两步之后的他一哆嗦,吓得大气不敢出,心中直叹自己倒霉。他本在后院好好的打扫院子,突然被人命令去禀告郑澜这里的事情。这里的事情他所知甚微,派他去分明就是找个替死鬼啊!偏偏他还无权拒绝。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澜大人今天心情不错,放他一条生路。
郑澜走得极快,他一路小跑才能跟上她。几句话的功夫,两人已来到后院。
推开东厢房的门,仿佛有一双硕大的手拂起地面堆积的灰尘。
郑澜扫视一圈,透过飞舞的灰尘,将目光锁定在西北角。
跟在身后的下属见郑澜径直迈向屋里,完全没理会他,顿时心中大喜,想着这里另有人伺候,便一刻不敢多停留连滚带爬地跑了。
坐在阴影中的唐寅初安静地看着郑澜一步步走近,而在他的左手边,是死去多时的陈廿嘉。
陈廿嘉面部胳膊等□□在空气中的皮肤均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郑澜瞳孔一缩,竟是绵冰掌。
她从怀中掏出一个巴掌大的精致小瓷瓶,轻旋开瓶盖,将瓶中液体倾倒在陈廿嘉身上。
几声轻微的“滋滋”之后,陈廿嘉已消失不见,地上只余一滩人形血水。
全程目睹郑澜的所作所为,唐寅初始终安静如初,不曾吵闹,亦不阻止。即便溅起的两滴化尸水滴落到他的衣角,也不见惊慌,仅垂眸一瞥便移开了眼。
“你不必这样看我。”唐寅初终于开口,“死在这里,恐怕尸体不是扔去后山喂狼,就是随便扔在乱葬岗,随人压踏,任鸟兽叼走,无论哪个结果,都难免落得死无全尸。莫不如就此消失,说不定还能化为风雨,时常萦绕在我们周围。”
话落,他似笑非笑地抬头看向她,像是征询般问道:“你说对吗?”
郑澜收回瓶子的手几不可见地抖了一下。据生死门搜集来的情报,陈家三公子性情古怪难测,今日一见,可窥一斑。
若是平日的郑澜可能还会勾起嘴角,回他一个冷笑,奈何今日的郑澜内心烦闷,没心情同他东拉西扯:“说出水玉连珠弩的所在,我就放你离开。”
水玉连珠弩?如果他记得没错,这水玉连珠弩是武林第一世家蘅州陈家的传家之宝,陈洛,也就是现任陈家家主爱护得紧,专程将其藏于府中某处并亲自设置机关。多年来,陈家府邸每日均有不速之客不请自来,但至今仍无一人觅得其所在。
那么多武林高手都没能找到,更何况他一个连去都没去过的人?
唐寅初难得据实以告:“我不知道。”
郑澜转身就走,对门口一守卫吩咐道:“饿他三天。”
唐寅初两眼泪汪汪地看着大门被人关上。天地可鉴,他是真的不知道啊!
往前走了两步,复又想起什么,郑澜回身,补充道:“告诉刘明,给陈家去信,叫他们拿水玉连珠弩换儿子。”
守卫点头如捣蒜,表示自己听明白了:“澜大人放心,小人马上去。”
初晨微寒,到了午时却天光大好。两岸煦风,一川好意,恰是出游好天气。
郊外的一座凉亭内飘出缕缕茶香,香气跨过泠泠流水,向更远处散去。
亭内坐着两名年轻男子,两人之间的石案上放置一套价值不菲的精美茶具,炉上正烹着茶。虽然升起的袅袅烟气模糊了两人样貌,但举手投足间的那份洒脱写意使得破旧的亭子熠熠生辉。
偶然路过此处的姑娘们都会偷偷朝亭中瞄上两眼,然后在罗迦的灿烂笑容中害羞地低头掩面跑开。
翩翩少年郎这一笑,耀眼而不自知,恐怕今夜又将会有不少怀春少女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风止安凝视这张笑容爽朗的稚嫩脸庞片刻,垂眸间闪过疑惑,将斟好的茶水推至他面前:“这是我特地寻来的君山银针,罗迦兄尝尝。”
罗迦啜饮一口,赞道:“清香醇厚,齿颊留香,真乃上好的君山银叶!止安兄找寻它想必费了不少心思吧。”
风止安为自己倒了一杯茶,缓缓答道:“费些心思若能换得想要的结果——比如罗迦兄满意,也值得不是?”
“哈哈,确实值得!”罗迦笑言,“既然止安兄赠我千金难求的好茶,那么我以这枚琉璃双鱼玉佩作为回礼可好?”
风止安摇头。
罗迦认真地劝道:“这应该是我全身上下最贵重的东西了。你别瞧它看起来普普通通,它的特殊之处在于能感知人的体温,一旦感知到你的体温下降,它就会自动发热。我自三年前偶然觅得它便一直佩戴至今。怎么样,要收下吗?”
风止安依然摇头,失笑道:“我又不是女子,收你贴身佩戴玉佩作甚?况且这君山银叶我也喝了,算不得赠。”话落,看出他执意再劝,抢在他开口前继续说道:“如果罗迦兄执意要回礼的话,那么由风某来讨要可以吗?”
罗迦爽快地一口答应下来:“可以啊!你要什么?”
风止安顿了一瞬,又如常道:“我要……”
话音未落,风止安突然手腕一翻,向一旁泼出茶水。
这杯茶是刚倒的,还冒着热气,准确无误地泼在了来人的脸上,一滴不落。
那人本已冲到罗迦近前,尖叫着丢了刀,捂着脸跌跌撞撞地向水边奔去。
“可惜了那一杯好茶啊。”罗迦低叹一声,放下手中茶杯,无奈地起身,走出凉亭,对他剩余的同伴说道,“止安兄舍得用少见的好茶与你们打招呼,我可没那么大方,一起上,我没那么多时间浪费在你们身上。”
这些人受他言语刺激,互相对视一眼达成共识,一齐攻向他。
九把窄背长刀压下来,罗迦不慌不忙地一一避开,风止安见他应付地游刃有余,又重新倒了一杯茶,一边看着他们一边慢慢喝起来。
每一次刀锋皆与他擦身而过,但就是伤不到他分毫,这些人不由得更加恼怒,出招更快更狠,也更加毫无章法。
罗迦侧身灵活地避开从身后砍过来的一刀,那人收势不住,身子向前倾去,罗迦顺势一手刀劈在他后颈处,那人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在吵闹的打斗声中,风止安静静地打量着罗迦立在石凳一侧的佩剑。
这柄剑的剑鞘上面没有任何花纹或装饰,普通至极,花十文钱就可以在任意一家铁匠铺买到。与他相识这几日,他从未见他拔过剑,不知这里面是否也如外表一样简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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