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萨兰汗点头道:“好,父王依你便是!”
厅中众人一阵欢呼响起,木克郎借着酒劲嚷道:“殿下,今日何不让大伙瞧瞧你那天仙一样的王妃?
依拉洪见众人已喝得七八分醉意,忖道:“你们这些模样,只怕会吓坏越儿!”
当下便摇头道:“酒是陈酿的香,时辰未到,不能启瓶,本王成亲之日,你自然便会见到了。”
木克郎大为失望,阿克木苏却想,世上美女,不会再有比婉儿更美之人了。
只听帕勒塔洪笑道:“我说那位姑娘比仙女还美上三分,木克郎,到时你可别成了疯子!”
当地相传,天山上住着仙女,谁要是见了,便会朝思暮想,变成疯子。
厅中众人哄的一笑,阿萨兰汗又命人送上牛羊肉,与众人畅饮起来。
这一夜众人饮得酩酊大醉,直至丑时才散去。
依拉洪也饮了不少酒,他让奴日汗自己去歇息,独自一人向吴越寝殿走去。
一路脚步轻快,他要将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告诉越儿,他想,越儿定会和自己一样满心欢喜。
想到那娇羞模样,依拉洪恨不得插上一双翅膀。
走过自己屋前,却猛然止住脚步,他抬头望见已向西偏去的月亮,忖道,此时越儿早已睡熟,我何必扰了她的好梦?
可心中又舍不得等到太阳升起,便犹豫不决,向前走了两步,又转身回走两步。
便在徘徊不决之时,只听一人轻轻唤道:“殿下——”
一棵树后闪出婉儿身影,依拉洪愕然道:“婉儿?这么晚了,你怎在这里?”
婉儿退出大厅,却未离开,后来之事,她躲在一旁听得一清二楚。听到依拉洪要将自己送给阿克木苏,如五雷轰顶一般,自己央可汗侍从安排自己献舞,原本是想再次唤起依拉洪对自己的爱意。
殊料,这曲自己苦练两月的舞曲并未让他对自己动心,却被他当牛羊一样赏给他人!
婉儿抱着一丝侥幸,在依拉洪屋前苦候半夜,终于等到曲散人尽,依拉洪走了回来。
“殿下,你骗了阿克木苏,到时如何向他交待?”婉儿心中惶恐不安,脸上却强挤出笑来,续道:“难不成要向他赔礼道歉?”
以依拉洪地位之尊,必不会低声下气乞求阿克木苏,婉儿想,此计不过是缓兵之计,事后向他赔个不是便了。
清冷月下依拉洪面若刀刻般冷峻,目光深邃有如冬夜寒星,他蹙眉道:“阿克木苏部落有最肥沃的土地,你过去,定能过上好日子!”
婉儿脸色大变,她强自镇定,道:“殿下如今厌了婉儿,便要将婉儿送人么?”
依拉洪道:“我曾答允你一年之后便送你回长安,当日你哭着说你死也要留在这里!”
他见婉儿脸已煞白,放软语气又道:“阿克木苏喜欢你,他定会好好待你!”
“不”,婉儿拼命摇头,眼圈一红,已有了泪花点点,“婉儿只想留在殿下身边!”
依拉洪道:“婉儿,我早说过,我心中只有越儿!”
婉儿一怔,颤声道:“男子三妻四妾,原本再平常不过,殿下贵为回骰太子,何以容不下两个女子?”
依拉洪微微一笑,脸上现出一丝温柔来,道:“我从前不知如何叫一心一意,直到见到越儿,这才明白,原来心里真正爱上一位女子,其他女子便都视而不见了!”
婉儿胸口像被人用针猛然一刺,立刻痛楚难当,她道:“婉儿伺候公子已近四年,一夜夫妻百日恩,公子一点昔日情分也不念么?”
依拉洪摇摇头,道:“如今我心里,只想与越儿一生一世,白日举案齐眉,夜里红袖添香!”
昔日这个男人对自己千依百顺,一掷千金,今日却如此冷酷无情,婉儿怔怔地瞧着依拉洪,只觉一股凉气从脚底升起,浑身像置入一个冰窖之中,迅速寒彻透骨。
半晌,她才颤声问道:“殿下在见到妹妹之前,可曾也这般真心对过婉儿?”
初次相识也是在八月十五,婉儿上台献舞,依拉洪一眼看中自己,从此燕燕轻盈,莺莺娇歌,让自己时常忘了身在何处。
可不过四年,眼前男子,却让人陌生到不敢相认。婉儿心如刀割般痛着,泪珠儿一串串地滚了出来。
依拉洪见她面容惨淡,心中不忍,说道:“婉儿,你很美,我那时见你第一面便喜欢上了你,可是——”
他顿了一顿,才又续道:“你和越儿不一样?”
不一样?为什么不一样?婉儿身子不由向后仰了一仰,险些跌倒在地,心中立时有一千个,一万个为什么涌了上来,真恨不得将自己倾心的这个男人的心掏出来瞧瞧,为什么他会负了自己。
只因为吴越那时仍是处子,而自己不是么?婉儿泪如雨下,泣道:“婉儿家贫,父亲无奈之下只好将婉儿卖入青楼,并非婉儿所愿!”
眼前女子梨花带雨,仍是娇媚动人,可令无数男人神魂颠倒,依拉洪心中一声叹息,自己虽也曾迷恋于她,可自己从未忘记自己是谁,为何留在长安,与这个名噪长安的花魁在一起,无疑让自己行事多了几分安全与方便。
依拉洪不想拿她与吴越相较,点头道:“我知道,不过我第一次见越儿,便决心要娶她为妻!”
自去年八月十五他见到吴越,便没与婉儿亲近,便是约着在百花园看花,出城踏青,也不过相伴而行,却无半点肌肤之亲。
婉儿怔怔道:“那日我曾问过你,你说你并无此意。”
依拉洪与小雨初识打了一架,随后见到婉儿,婉儿问他是否想娶吴越,依拉洪摇头不认,婉儿这才放下心来,她哪里知道依拉洪迫于形势,自己不敢承认罢了。
依拉洪略略摇头,似无声叹息,却一言不发,婉儿一颗心像掉进一个无底深渊,道:“婉儿是舍不得公子,并非不想回长安。如今公子决意不要婉儿,婉儿便回长安去吧!”
依拉洪摇摇头,道:“回骰人说出来的话便是泼出去的水,决计不能反悔的,婉儿,阿克木苏定会善待与你!”
阿克木苏那张肥脸跃入脑海,婉儿心中一阵翻江倒海般难受,他如何能跟眼前这男子相比?
婉儿拼命摇头,道:“婉儿心中只有殿下,不愿再与其他男子相好。”
她扑上前,勾住依拉洪的脖子,想拼尽最后一丝力气留住这个心早已不在自己身上的男人,可依拉洪伸手推开她,摇头道:“婉儿,莫尔哈特不喜欢你。”
这话似晴天霹雳,再次震得婉儿身子摇摇欲坠,她怔怔看着依拉洪,脑中一团空白,只听依拉洪道:“婉儿,你我缘分已尽,日后你自己珍重!”
说罢他转身便走,婉儿想伸手去扯他衣衫,可一双手软软的,竟无半分力气,哪里抬得起来,只得眼睁睁看依拉洪走远,婉儿身子一软,便跌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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