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儿叹了口气,道:“如今她是公子的人了,婉儿自然会对她更好些!”说完便掉下泪来。
“婉儿怎哭了?”朱禹辰一怔,问道,只见婉儿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掉下来,哽咽着说道:“昨日秋菊几个取笑我,说公子有了新人,便不会再理婉儿了。”
“怎会?”朱禹辰淡淡一笑,道。
“秋菊说,明日公子便会娶妹妹过去,不会来咱们花满楼了”,婉儿泣道,“公子,婉儿伺候公子三年,心中实在——”
朱禹辰见她娇媚脸上哭得梨花带雨,心中不忍,当下笑道:“别听旁人胡说。”
顿了一顿,他续道:“我何曾说过会娶她?”
婉儿抬眼对朱禹辰嫣然一笑,两人携手又向陈记染坊走去。
朱市口一带住着许多商贾小贩,多是经营布匹染坊,当中一家尤为气派,正是长安最大的布匹店家陈记染坊。
两人进得店内,只见五六个伙计正忙忙碌碌地整理一匹匹绸、缎、锦、布。
婉儿一眼看见一匹蜀绣,上面织的是四辫散朵花图案,颜色端庄大方,鲜艳夺目,不由脸现喜色,走上前去。
老板是个矮瘦中年男子,见有客人进店,忙迎了上来。
“是婉儿姑娘和朱公子来啦?快请进!”他手一指旁边堆着的几十匹生绢,说道:“这时刚从蜀中来的货,姑娘瞧瞧!”
婉儿指着那蜀绣,道:“我要这个。”
老板连连点头赞道:“姑娘好眼力,这可是贡品,我候了两月,总共只来了这么一匹!”
婉儿笑道:“好,这一匹我全要了。”
旁边一个声音急道:“不行,我已要了四尺。”
婉儿转过头,看见边上原来早站了个农家小伙。
时已过中秋,那小伙却仍穿一见打着补丁的粗布短褂,胯刚过膝,虽还算干净,可十分破旧。
这小伙长得眉清目秀,正是中秋那晚闯入婉儿房中看见婉儿正在沐浴的少丹。
少丹也一眼认出眼前女子是谁,想起她□□的样子,顿时面红心跳,耳根子也滚烫起来。
婉儿摇摇头道:“不行,你要了四尺,我便做不成一套被褥,这是我的。”
少丹心头大怒,明明是我先到,你这女子长得虽美,为何不讲理,他不由眉毛一扬,说道:“我先到,这是我的。”
朱禹辰走到少丹面前,从腰间取出一把折扇,慢悠悠地点了一下少丹肩膀,说道:“小兄弟,我瞧你身上没有这么多钱,还是让给我们吧!那边有匹红布,很是适合你。”
少丹向旁一张,角落里放着一匹红布,颜色颇暗,不由心头大怒,骂道:“大冬天你装什么怪,拿把扇子唱戏么?”想到身上确实没有这么多钱,只得恨恨看向老板。
老板却是个极势利的商人,眼见这婉儿衣服华丽,头戴珠翠,当下陪笑道:“小兄弟,我送你四尺红布,你将这面料让给这位小姐吧。”
少丹胸中气闷,瞧瞧婉儿,正拿两根白葱般的手指掩了嘴浅浅地笑,那回人公子哥却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眼神掠过自己破烂的棉袄,眉毛扬了一扬。
少丹知他两人嘲笑自己穷,当下一拍桌子,叫道:“我不要了!”说完便奔出店去。
少丹出店走了两步,想起被这回人嘲笑,心中越想越气,走了几步,忽然心生一计,何不捉弄一下这公子哥,也出了自己心头恶气。
当下少丹便转身又向布店走去,迎面正遇上那俩人从店里出来,婉儿身边跟着个梳了双髻的小丫头,怀中正抱着那匹红缎子。
少丹低下头,佯做匆匆赶路状,一头撞上朱禹辰,向后连退两步,方才站住。
朱禹辰见是方才店中的穷小子,正想喝叱,少丹连声说道:“对不住,对不住。”朱禹辰哼了一声。
旁边婉儿轻启朱唇,说道:“公子,咱们走吧。”
朱禹辰嗯了一声,又向前走去。
少丹走出两步,忽然惊呼一声:“哎哟,我的钱袋子呢?谁偷了我的钱袋子?”
街上车水马龙,人正多,听见有人钱袋子掉了,都驻足观看,朱禹辰与婉儿三人也都停步回头。
只见少丹摸了一把衣袋,突然指着朱禹辰大叫:“刚刚还在,被你一撞便没了,定是你偷了我的钱袋子!”
朱禹辰哼了一声,知道今日碰上了赖皮,也不分辩,只冷冷地瞧着少丹,说道:“你觉得我会偷你的钱么?”
他一身锦衣玉袍,贵气十足,众人均觉少丹无理取闹,不由呵呵笑起来。
少丹怒道:“别认为你穿得人模狗样的,这年头,越是这样子越不会被人认为是小偷!”
朱禹辰勃然大怒,取出扇子往手中一拍,少丹又叫道:“你瞧你心虚了不是,大冬天冒汗水了不是!我一见你便知不是个好人!我告诉你,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偷东西,我这便要拿了你去见官老爷!”
朱禹辰正欲发作,边上一人说道:“这位公子爷,你何必和一个穷小子一般见识,你将你身上之物取出,他便无话可说。”周围围观人众纷纷叫道:“正是,正是。”
朱禹辰说道:“好,且让你瞧个清楚,一会再跟你算帐。”说完便去摸衣袋,刚一摸,只听啪的一声,从袖中掉出个物事来,落在地上,铿锵有声,里面显是装有铜钱。
少丹一见大喜,嚷道:“那不是我的钱袋子么?大伙且瞧瞧,里面装有一百四十文,用红丝线串了,打了一个结。”
朱禹辰只气得血往脑门上冲,知道定是这小子偷偷将钱塞入自已袖中,但眼下却是百口莫辩。只得眼睁睁见少丹走上前来,用脚一勾,那钱袋从地上跃起,在半空画了一个孤线,落入少丹手中。
少丹得意洋洋,瞧了瞧朱禹辰怒气冲冲的样子,又瞧瞧旁边的婉儿,说道:“光天化日之下你如何敢做这种勾当?我知道啦,定是想拿了这钱给你相好的买饼吃!”
周围人哄的一笑,婉儿半嗔半怒看他一眼,却不说话。
朱禹辰咬牙道:“你想怎样?”少丹道:“当着父老乡亲的面,你便向我磕上三个响头,说,‘大兄弟,我错了’,我便饶了你,也不将你送去官府了。”
朱禹辰见周围人对自己指指点点,恨不得扑上去将这小子撕成两片。
忽觉衣袖被人拉了拉,只听婉儿在旁边说道:“这位公子爷不会偷人钱财,这位小哥,今日想是有些误会。我这有一匹上好的红缎子,送你,便算给你陪个不是,成吗?”
少丹大喜,一把夺过红缎子,笑道:“看在这位姑娘脸面上,我便饶了你,你回去当好好反省,下次别再偷人钱财!”
说完大摇大摆,扬长而去。
少丹白得了一匹红缎子,心中好不得意,一路哼了小曲。
刚走到一片枣林边,身后一阵马蹄疾驰而来,少丹刚一转身,马背上一个人跳下马来,正是刚刚被自己羞侮的朱禹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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