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尔哈特瞥见婉儿站在一旁,忙道:“夫人,婉儿姑娘跳的胡旋舞,比草原上的蝴蝶还美。”
萨茹拉淡淡道:“莫尔哈特,我刚才已经看过了。”
婉儿听见莫尔哈特夸赞,忙将双手放在胸口向他行礼,她低下头,唇边却漾起一丝冷笑来。
这时只见木克郞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他含含糊糊大声道:“我说,咱们已喝了一天了,干嘛还要呆在这里呢?今日可是可汗与王妃大婚的日子,咱们呆在这里做什么呢?”
他喝得酩酊大醉,一句话翻来覆去念了两遍,众人也都差不多喝得不分南北,便笑道:“对,咱们该回去了,明日再接着喝!”
回骰无闹洞房之俗,过不多时,众人便各自散开去了,莫尔哈特也向依拉洪行礼道:“请可汗王妃早些歇息,莫尔哈特回去了。”
依拉洪嗯了一声,莫尔哈特不敢抬头去瞧公主,转身便飞奔而去。
婉儿见萨茹拉怔怔地瞧着莫尔哈特远去的背影,轻轻一笑,对依拉洪道:“婉儿祝可汗王妃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依拉洪仍是嗯了一声,婉儿向两人又行了一礼,便自去了。
当下依拉洪与萨茹拉向新房走去,两人一路并肩而行,默默无语,仆从在前头领路,一路小跑着将新房门打开,向两人行礼,送两人步入房中,在后面关上房门。
那新房早已布置好,萨茹拉瞧见屋中一张大床,心头一酸,恨道:“莫尔哈特,你敢骗我!”
她走过去坐在床沿,低着头想着心事,两条腿不住地上下荡起来。
依拉洪四下顾去,眼前却浮现出一张清秀绝俗的面孔来,不觉怅然若失,忖道,若这房中,是她坐在床上,该当多好!
良久,他叹出一口气,走过去坐到萨茹拉身边,侧过脸瞧着她,不想萨茹拉也侧过脸来,一双大眼瞪向他。
那脸上全无新娘羞涩模样,反倒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依拉洪知这公主任性娇蛮,不觉好笑,呆了一呆,便伸手想去解她衣衫。
萨茹拉却手一伸,将他拦下,道:“那日我问你的问题,你还没答我!”
依拉洪愕然道:“什么问题?”
他满脑子想的,不是吴越便是回鹘国事,何曾将这公主说过的话放在心上,只见萨茹拉冷冷一笑,道:“你是回鹘国可汗,自然不能撒谎,我问你,你心中喜欢的可是那个叫吴越的汉人女子?”
依拉洪一怔,半晌无语,萨茹拉见他默认,点头道:“你不愿哄骗我,倒也算是个真正男人,好罢,你既心中爱的不是我,今晚也不许你碰我。”
说着便将身一扭,坐到床沿另一端去。
依拉洪蹙眉道:“可——”
萨茹拉笑道:“你怕没法跟我父王交差,对吧。”
她瞧着依拉洪一脸窘迫,咯咯笑道:“你若交不了差,我父王便不会借兵给你,对不对?”
依拉洪一惊,这公主原来早已看透自己心思,当下只得默然不语。
原来阿鲁台答应将女儿嫁他,他便将自己打算合盘托出,阿鲁台言明只待两人成婚便借兵于他,可眼下这刁蛮公主性子上来,可如何是好?
只听萨茹拉又笑道:“我虽嫁给你,眼下却不愿做你的妻子,你若不碰我,我便写信给父王,只说咱们已经成亲,让他借兵给你便是!”
依拉洪一听大喜,道:“公主豪爽痛快,是个明白人!”
说罢起身向他长鞠一躬。
当下便又命人取来一床被褥,自己在地上铺了睡下,两人自此一个睡床,一个睡地,倒也相安无事。
☆、违心谎言
晨昏替错,日子如流水一般,不觉便过了几日。
这晚入夜,公主独自在房中,只觉百般无趣,乌梅走入房来,手中托着一只木托,上面是一只小碗。
公主问道:“是什么东西?”
乌梅回道:“是大唐的酒。”
公主撅嘴道:“我不喝,你端出去。”
乌梅应了一声,突然抬头四下一顾,低声道:“公主,今晚夜色极好,不如咱们出去走走吧。”
公主瞧她一眼,闷闷问道:“这王宫有什么好去处?”
她想起突厥无边草原,心中怅然失落,乌梅低头道:“王宫后面是一座山,山上有很多树,树下有松鼠,长着长长的大尾巴,还长着尖尖的小鼻子和大大的眼睛,见了人也不躲避,还往人身上跳。”
“真的?”公主喜道,“走,咱们去瞧瞧!”
“是,公主!”乌梅应道。
两人走至门边,公主突然止步问道:“你怎会知道王宫后有山?”
乌梅低下头去,道:“今日去取公主新做的衣裳,听见仆从说的,我便忍不住去瞧了一眼。”
公主笑道:“我先还奇怪你为何取个衣裳去了那么久,原来你偷偷跑出去玩了。”
乌梅强笑道:“我不知道到底如何,先去瞧个明白。”
公主轻轻一笑,两人便向王宫后门奔去。
过不多时,两人便到了山上林中,公主低头仔细想去寻那松鼠,可哪曾见过一只,当下恼道:“乌梅,松鼠呢?”
问了两声,却不见乌梅回答,公主更加气恼,抬起头来,却见乌梅目不转睛地瞧着一棵树,脸上表情古怪之极。
树影驳斑,一轮明月下,公主远远便瞧见了一个人影,只一瞥之间,公主便认出是谁,她心中一喜,对乌梅道:“你先回去!”
不待乌梅回答,公主便发足向那棵树奔了过去。
那人面向山崖而立,微风吹拂起他衣袍一角,飘逸恰如一出尘仙子一般,猛然间听到有人唤道“莫尔哈特”,那人吃了一惊,回过头来,见是公主萨茹拉,忙行礼道:“王妃!”
公主哼了一声,绕到他向前站定,一双妙目盯着他,问道:“莫尔哈特,你为什么要骗我?”
莫尔哈特哪敢去看公主那双含情的怒眼,他低着头,低声道:“莫尔哈特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欺骗公主!”
“你不敢?你怎么不敢啦?”公主撅着小嘴叫道,“你说你爱上了荷娜雅,可它竟然是一条狗?”
这个骄横跋扈,从未伤心落泪的突厥王女儿,竟落下泪来,她轻声道:“你知道我那时有多伤心么?”
莫尔哈特低垂着头,突见眼前一滴水掉了下来,不禁抬起头来,只见萨茹拉一张俏脸满是泪水,顿时慌了手脚,手忙脚乱从怀中取出一张手帕来。
手刚伸出一半,便僵在半空,想要缩回去,却又觉不妥,一时进退两难,心乱如麻。
萨茹拉恼道:“莫尔哈特,你这胆小鬼,你手中拿的是什么东西?”
莫尔哈特将帕子递了过去,道:“请公主别再哭泣!”
公主没有接博尔额递过来的手帕,她怒道:“我不擦,我要这么一直哭下去,哭死了才好!”
52书库推荐浏览: 川上懒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