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丹笑道:“那弟弟去了!”
太子一笑,少丹转身向楼上飞奔而去。
☆、齐王大婚
二楼卧房早已布置一新,从前家具摆件皆撤下换上新物,少丹推开门,只见一张紫檀大床边上端正坐了个女子,披璀璨之嫁衣,珥华琚之瑶碧,头上一方喜帕,令人不可见其容,却让人一见便感奇服旷世,骨像应图。
少丹立在门口怔望着那人,只听许多人齐道:“奴婢奴才祝齐王殿下与王妃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少丹这才发现站了满满一群人,不由唬了一跳,只见桃儿笑吟道:“桃儿祝殿下与王妃恩恩爱爱,白头偕老!”
少丹脸上一红,笑道:“好桃儿,谢谢你。”两眼仍向床上新娘子瞧去,只见她仍默不做声,只将头微微点了一点,当下便笑道:“这几日大家都累了,早些去歇息吧!管家,给每人发二十两银子买酒喝!”
众人素喜少丹待人敦厚,从未责罚过下人,今日又得他二十两银子,自又是一番千恩万谢,这才各自出去。
一时房中寂寂无声,唯桌上一对大红蜡烛火苗跳跃。
此时屋外一轮明月高悬于空中,照在院中一丛楠竹上,竹影透过棂格窗,投射到墙上,只见枝叶偶尔婆娑轻舞,恰似一副活了的水墨图画。
那画下坐着一人,身着大红嫁衣,头顶一张喜帕,明艳不可直视,少丹立在屋中,只觉如坠仙境,半晌怔怔不语。
屋中两人始终无人开口,不知过了多久,少丹慢慢走到床边坐下,瞧着身边新娘子,兀自云里雾里一般,慢慢伸出手去将那新娘子的手轻轻握住,半晌才道:“妹子,我——”
儿时记忆涌入他脑中,似便在昨日发生一般,少丹想同她讲述自己别后十年的牵挂,却又觉脑中空荡荡的,不知如何开口。
新娘子一动不动地坐在少丹身旁,也无半点言语,少丹侧身望着她,半晌才续道:“妹子,我欢喜得紧,你呢?”
新娘子却不说话,少丹忖道:“我真傻,妹子嫁给我,自然害羞,怎会开口。”
却见那蒙着红帕的头微微点了点,少丹大喜,握着她的手紧了一紧,又道:“妹子,我这辈子再没有其他想法了——”
说到这里忽然想起,吴越一直顶着这红盖头,定是难受憋闷得紧,当下又笑道:“妹子,我可真是欢喜过头了,你也不提醒我,我早该为你揭去这红盖头的。”
说罢便伸手去揭那盖头。
喜帕慢慢揭去,只见一张清秀绝俗的脸蛋现了出来。凤冠霞帔下,这张俏脸上满是泪水,将一层胭脂冲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一张惨白的脸蛋。
少丹怔住,问道:“妹子,你为何哭了?”
吴越不语,两只小手绞住身上的大红缎子的衣裙,少丹咬唇又问道:“嫁给我,妹子心中不欢喜么?”
吴越哪能开口,她低着头,艰难摇头,轻声道:“不,我心里欢喜得紧。”
少丹怔道,妹子向来害羞,何况嫁人,难免心里紧张。当下便伸手揽过吴越肩来,用一只手托起她的下巴,想要去亲吻她。
吴越全身一抖,抬头匆匆一瞥少丹,又慌忙垂下眼睑去。
那双眼中哪有半点做新娘的喜悦,一双眸子中尽是惊慌无奈,瞧得少丹心头大怔,只觉一颗心慢慢沉了下去。
他揭开盖头见到那张泪脸,便料到吴越心中还念着那人,这念头一冒入脑中,便如毒蛇咬住一般,欲罢不能,却又在心中忖道,不会的,妹子若还想着他,又怎会答应嫁给我,若还想着他,那日便该离我而去。
可怀中之人虽如一只温顺小猫,眼神却真真切切告诉少丹,原来妹子心中仍是放不下他。
少丹轻轻叹一口气,从怀中取出一方丝帕,往吴越脸上拭去。
手帕轻拂,可那眼泪却一滴滴滚了出来,哪里擦得干抹得净,少丹不觉悲从中来,呆了一呆,半晌才道:“妹子,我待你的心,不输他半点,从今往后,只教我活着一日,便把你捧在手里,含在口中,放在心里,不教你受半点委屈。”
吴越含泪,勉强应道:“少丹哥哥,我明白。”
为何自己大婚之日,心中脑中反反复复纠结的,仍然是他?吴越心中酸楚,只想将那高鼻深目之人从自己心中赶走,却哪里能够,耳边反反复复只想着那人一句话:“越儿,我不许你嫁与他人!”
早知做人如此艰辛,早日今日如此痛苦,那年中秋便该死去,也不受这世上最苦最愁之事的牵绊。
吴越泣道:“少丹哥哥,我心头好苦!”
幼时受了委屈,吴越便一头扎入少丹怀中痛哭,此时在她心里,这个做自己丈夫的男子,仍是那个替自己扎小辫,抓麻雀,摘柿子的哥哥。
少丹拥她入怀,一手轻轻拂她背脊,开口道:“妹子——”
一语未必,只听窗格“砰”的一声响,一条人影飞一般扑向吴越,少丹只见一道寒光闪过,一把利剑直刺吴越背心。
说时迟那时快,少丹拦住吴越的腰,一手在床沿上一摁,两人身子腾空而起,躲过那一剑。
却见那道寒光一转,仍不依不饶得向吴越刺去,吴越不明就里,不知为何少丹抱着自己便向屋中地上滚去,只“啊”地一声叫了起来。
少丹心头大怒,也不知自己得罪何人,竟敢在新婚之夜前来行刺,他想瞧来者何人,可那人身手极快,远在自己之上,只在一瞬之间,便已刷刷连刺三剑,哪里看得清来者是谁!
初时他怀疑刺客是皇后派来,可那剑剑剑刺向吴越,半毫不想伤自己,正大惑不解,却听那人喝道:“吴越,我杀了你!”
一语未落,一剑又出,吴越猝不及防,低低一声惊呼,少丹手无寸铁,只得抱起吴越奋起一跃,将那剑躲开。
那人一开口,少丹虽仍未见到那人面孔,却已知道是谁,当下喝道:“小雨,你疯了么?”
只见屋中立了一个梳着双髻的俊俏少女,手执长剑,怒容满面,一双杏仁眼恨恨地瞪着吴越,听到少丹说话,也不理他,又喝道:“吴越,你为何三心两意,见一个爱一个?”
吴越此时惊魂未定,倚在少丹怀中惊惶地瞧向小雨,开口道:“小雨姐姐,我——”
小雨冷声道:“是不是皇上逼你嫁他?”
吴越轻轻摇头,而后低下头去,少丹在一旁一迭声叫道:“不是!自然不是!你快放下剑再说!”
那青剑闪着寒光,一见便是把断金削玉的宝器,少丹不知小雨为何如此,却生怕她一个失手伤了吴越,当下将吴越紧紧拥在怀中,一面大声叫小雨收剑。
小雨怒容更甚,喝道:“你既爱的是回蛮子。为何不好好呆在回鹘,又跑回长安做甚么?”
吴越听到“回蛮子”,心头一痛,眉头紧蹙,却不说话,只听少丹又一迭声叫起来:“小雨,你快放下剑,好端端的,为何要这般吓唬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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