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鸨欢天喜地地接道:“难得你想得周到,多谢多谢,天冷,你没事多来走走,瞧瞧你吴越妹子。”
吴越看见少丹,眼睛一亮,道:“少丹哥哥,咱们又去冰嘻么?”
少丹点头,道:“小雨先去了,在河边等咱们,咱们走吧。”
说罢便拉着吴越要走,老鸨喜滋滋地拿手拨弄那鸡,对吴越道:“吴越啊,换上这身新衣裳再出去玩吧,你瞧这色,多喜气啊!”
众人也跟着嚷嚷,吴越无法,只好道:“少丹哥哥,且等我换了衣裳来。”少丹点头,吴越便拿了绫裘去了阁楼。
春兰见她走远,拿一双长长的铜箸去拨那碳,突而想起婉儿来,便问:“妈妈,怎不见婉儿?”
“婉儿昨日被周侍郎接去听戏”,老鸨笑道,“说是晌午才送回来。”
秋菊一听周侍郎的名字,忙问道:“妈妈,哪一个周侍郎?”
老鸨笑道:“还有哪一个?还不是那一个!”
秋菊啐了一口,道:“他呀——婉儿从前正眼也不瞧他一眼,如今倒好上了。”
老鸨叹了一口气,道:“朱公子也不知忙些什么事,成日不见人影。”
朱禹辰自三年前见到婉儿,便成了花满楼的常客,可不知怎地,这一年来便来得少了。
自中秋后,来得便更少了,婉儿重阳生病后来看了一两次,但都只略略坐了会便走了。前次来送吴越的饭食钱,也只放下银子便走,连楼也没上。
说起朱禹辰,算得上老鸨见过的出手最阔绰之人,原本以为婉儿会替自己留住这只金凤凰,如今倒好,索性人也不来了。
想到此间,老鸨不由愁肠万千,只听秋菊笑嘻嘻地问道:“妈妈,朱公子到底拿了多少银子,你才放了吴越啊?”
老鸨想起白花花的银子,脸现得意之色,伸手一个巴掌在秋菊眼前晃了晃。
“五千两?”秋菊道。
老鸨哼了一声,摇了摇头,众人一怔,都咂舌不已,也不知朱禹辰到底是何方神圣,竟有使不完的银子一般。
老鸨一直自忖阅人无数,可认识三年,这个朱禹辰的心思她也不能猜到一二,不由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戴在手上那枚戒指。
“那日他说要赎吴越,我自然舍不得,便随便说了个数,想吓走他,哪知他一口应允。我心中懊悔,又跟他要他手上的这枚戒指,他脸色一沉,却仍是给了我!”
老鸨说着连连叹气,仿佛做了笔亏大本的买卖。
秋菊瞅了瞅戒指,道:“妈妈,这不过是枚普通的玛瑙戒,有什么稀奇的?”
春兰笑道:“说你不识货吧,你还不信,朱公子身上配的穿的,哪样是稀疏平常的?”
老鸨得意地将戒指摘下来,举在头顶道:“你们仔细瞧瞧,这戒指可有何古怪?”
姐妹们一齐凑过去瞧,春兰问:“妈妈,这玛瑙里似有水在晃动?”
老鸨呵呵一笑,将戒指小心翼翼地戴上,说道:“还是你眼神最好,这叫水胆玛瑙,里面正是有水呢,我第一次接客的爷手上也戴了这东西,可他贱的很,看也不让我多看一眼。”
众姐妹哄的一笑,春兰扭头瞧见夏荷正绣着一副缎面,不由咦了一声,问道:“你莫不是又想从良,竟绣起了这个?”
众人听到她的话,才注意到夏荷手中的针线,秋菊一把抢过,只见上面绣着一枝荷花,上面停了一只蜻蜓,那蜻蜓栩栩如生,似正要飞起来一般。
夏荷从前是长安城里数一数二的绣娘,可遇人不淑,嫁了个赌鬼。
丈夫嗜赌成性,还不起债,索性将夏荷卖到了花满楼。花满楼里的姑娘生意好,自然不用自己绣花,夏荷来这不久便不再绣东西。
夏荷笑道:“吴越缠着我学绣花,前日我瞧她绣的东西,忍不住手痒,这几日左右无事,便也绣着玩。”
老鸨不知是吴越竟学起了女红,不由大为惊诧,只听秋菊笑道:“吴越学了,只怕婉儿明日也会拜你为师!”
春兰拿火钳拨了拨炭火,向里面又添了块碳,说道:“婉儿向来把吴越当亲妹妹待,我瞧她不曾吃醋。”
哪个女子会让自己心爱的男人和别的女子耳鬓厮磨?秋菊哼了一声,也不说话。
少丹见屋中老鸨与姐姐们说着闲话,便拿眼不住地往后门瞧,秋菊笑道:“急什么,你的吴越妹妹换好衣裳,自然会出来,你陪姐姐们说会儿话。”
众姐妹哄的一下笑了起来,玉儿笑道:“秋菊,我劝你死了心吧,你没瞧出来么,人家喜欢的是吴越妹妹。”
少丹一听此话,脸一下红了,道:“吴越是我妹子,姐姐们可别瞎说。”
秋菊白了一眼玉儿,转头笑嘻嘻地说道:“男人的心思,我还看不出来么?你若求我,我便教你个法子,让吴越今后夜夜都离不开你!”
少丹脱口问道:“什么法子?”话一出口,便听见众人哄的一声又笑开了,知道她说得不是好事,不由大为窘迫。
玉儿见他不吭声,一张俊脸尽显女儿般的羞涩,虽是穿着寒酸,可人高马大,实在是个俊俏的男子,不由心痒痒地,当下便凑到少丹耳边说道:“晚上来我房里,我细细地教你。”
少丹耳听得软言细语,鼻中闻到阵阵幽香,他年近二十,正是怀春之时,不由面红耳赤,血脉喷张。
便在这时,只听门帘响动,吴越带着小满又走了进来。少丹大叫一声:“吴越妹妹!”便迎了上去。
众人见那绫裘穿在吴越身上,华服生辉,啧啧又是称赞一番。少丹见到吴越,只想快快离开,于是拉了她便往门口奔,老鸨低眼看见地上三只犹在扑打着翅膀的锦鸡,假惺惺地道:“在这儿吃了晌午再走吧!”
少丹已拉着吴越奔到门口,回头笑道:“多谢妈妈,下回再来!”
话还没说完,两人已出门而去。
☆、冬日冰嬉
两人来到河边,只见河两岸光秃秃的柳枝挂着絮絮的白雪,河面上早已聚了许多正在冰嬉的青年男女,这时一个声音远远传来:“少丹、吴越!我在这里!”
说话之人正是小雨,只见她身穿一件红棉袄,背上负着一只布包,等两人走近,便笑道:“吴越妹子今日这身红衣裳好看得紧!可仍是那个回蛮子送的?”
吴越脸上一红,少丹笑道:“你且少说两句罢!”
小雨呵呵一笑,又从包袱里掏出几张大饼和几根大葱递了过去,笑道:“先吃些东西,一会儿才有力气。”
三人吃完东西,小雨又从身边取出三双冰刀鞋,分给两人穿上,对吴越笑道:“你已学了几日了,今日我们不牵你手,你可敢一人玩么?”
吴越心头虽是有些胆怯,但见少丹在一旁笑吟吟地看着自己,当下答道:“自然是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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