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老板哭丧着一张脸,道:“这才回来,人困马乏的,怎地也得休息几日才走啊!”
女侠问道:“几日是多久?”
钱留舟道:“我在杭州订了一批丝绸要送到回骰,下月初七货一到便可动身!”
便听那女侠道:“那咱也等到下月初七吧!”
黑暗之中钱留舟不知她在对谁讲,只觉话没头没脑的,刚想问,便听女子轻声道:“姐姐,我明日便想动身!”
想不到这屋中还有一个女侠,钱留舟大惊,忙问:“女侠到底所要何物?”
女侠笑道:“钱老板,听说你面子大,人缘好,是不是?”
钱留舟精神一振,拍着胸脯道:“但凡在这长安城里有点头脸的,没有不在我这儿买过东西的,不是我吹,宫里皇后娘娘好些东西都是我亲自送去。”
女侠扑哧一声笑了起来,道:“好,我且信你,本姑娘不要你银子和宅子,只要你去回骰的通关文书!”
钱留舟立时便一迭声叫嚷道:“姑奶奶,文书给了你,我可怎么出关?”
女侠道:“我可管不着,你不是说你从不用文书么?”
钱留舟这才想起定是在过城门时吹的牛皮被她给听了去,心中好不后悔,道:“哎哟,姑奶奶,我那可是吹牛的!”
那女侠将匕首往前一送,不耐烦地喝道:“只跟你借来一用,用完便还你,你再啰嗦,信不信让你身上留几个窟窿!”
钱留舟只觉一股寒气从脖子上透了下来,忙叫道:“我想起来了,文书在伙计那里,我这便去拿!”
女侠“呸”了一声,道:“你骗我呢!这么重要之物,你会放别人那里?”说罢她掏出火石将桌上油灯点燃,笑道:“你瞧她是谁?”
屋中的灯亮了起来,钱留舟定睛一看,墙角蜷缩着一个女人,口中被塞了一条布条,手脚被绳子绑了起来,正是自己的媳妇。
钱留舟只吓得脸色一白,身后那女侠喝道:“你若不想你媳妇被我揍成一个猪头,快快将文书交出来!
钱留舟定了定神,瞧见媳妇虽是被绑着,一双眼里满是惊恐,但头发整齐,显是没吃过苦头,当下问道:“小宝呢?”
钱留舟老婆嘴里被塞了一大团布条,哪能说话,听见问话,只含含糊糊地发出些声音。
女侠笑道:“你儿子在隔壁睡觉,你倒提醒了我,我这便去把他抓来!”
说罢便要走,钱留舟忙转身去拦,道:“罢了,罢了,我给,我给!”
他这才看清屋中两名女侠,一人身着黄衫,一人身着白裙,皆貌美如花,心中不由又好气又好笑,从怀里摸出一本小册子递过去,道:“姑娘拿去,只说是替我办货的便成!”
白衣女侠接过,打开册子瞧了瞧,轻声道:“谢谢钱老板!”
钱留舟苦笑连连,那黄衫女侠似看穿他心思,笑道:“你再办一张不行了么?如此小气还开什么店铺?”
钱留舟苦着脸道:“姑娘有所不知,办这文书须得过好多衙门,阎王好找,小鬼难缠啊!”
那女侠咯咯一笑,道:“皇上前几日认了个儿子,你去豫园找他,便说是我朋友,他自会帮你!”
少丹之事早已传遍大唐,钱留舟在路上便已听闻此事,皇上找回自己二十年前的儿子,还封了儿子的一位好友为安平郡主。他眼睛一亮,自己曾帮过少丹,他如今成为皇子,自己日后定可以跟着沾光,想到这里便忍不住心花怒放起来。
可随即便又想起,自己当年帮他传讯给吴越,曾讹了他一条穿山甲,但愿这位爷大人大量,早已将此事忘得一干二净!
他打量眼前这两位美貌少女,恍然大悟道:“原来你便是那位——”
“安平郡主”四字还未出口,只听那女侠咯咯一笑,携着那白衣少女从窗口一跃而出,随即只听得屋顶轻轻几声响动,之后便无声无息。
☆、皇上赐婚
安史之乱后,肃宗皇帝将本在长安城内的太庙迁到了西北八十余里地外。
那日小雨带着自己到钱留舟家中硬抢走文书,吴越心中大为踌躇,小雨虽口口声声说是用完便还,可她心中明白,自己这一去也不知何时能回来,想要开口劝小雨,却又知拿不到文书便出不了关,当下只得闭口不说。
第二日,吴越果然与小雨分别,便出长安城向北而去,除了随身一些衣物,便只有那张九霄环佩。
行了两日,只见十几个人骑马迎面飞奔而来,口中呼喝道:“速速回避!”
路旁老百姓纷纷避让不及,吴越屈指一算,自己离开长安已有两日,只怕是皇上圣驾从太庙回大明宫。
她下马躲到一处农舍后面,果见一对人马浩浩荡荡而来,正是皇上一行人。耳边听到一位老者叹道:“皇上历年祭祀都未用过如此大卤薄,这次比那年登基之时还要盛大些!”
只见一对着青衣的导向队伍先过,接着便是百骑打着白虎旗的清游队,紧随着的是四匹马驾的指南车与鼓车。又有百十号人在后面打着各种鼓、钲、萧、笳,在他们后面的则是左右骁卫率领的翎卫上百骑。
那皇上乘坐的玉撵走在千牛将军的护卫队前,后面跟着数十面孔雀伞。
队伍浩浩荡荡,一眼望不到头,走了半个时辰仍未过完,各种禹车、副车过去,还有黄麾杖和侍卫马队,最后才是玄武队和牙门。
吴越伫立在屋旁,悄悄看卤薄通过,心中暗自咂舌不已,又替少丹欢喜,如此大驾卤薄,看来皇上对少丹哥哥的喜爱之情可见一斑。
玉辂内坐着两人,一人身着黄袍,正是当今皇上,他早前对陈贵妃爱若明珠,当下又找回她与自己的亲生儿子,真恨不得将这二十年未付出的父爱一下倾注出来。
到太庙祭祀,前后已有四日,这四日之中,他与少丹同吃同住,形影不离,时时看着少丹的脸,便想起他母亲,心中又是欢喜又是悲痛。
这四日于他,便如弹指一挥间,他对身旁儿子少丹说道:“你已近弱冠,父王本该立时封你为王,可按唐律,封了王便要离京去封地,父皇便不能时时再见到你。”
少丹二十年才得到父亲亲情,自然也舍不得皇上,当下便笑道:“儿臣也不愿被封为王,只愿能留在父王身边变好!”
皇上叹了口气,道:“朕命人教你读书,留你在长安,可延到明年,你仍是要走的。”
说罢他撩起车帘,朝外面瞧了一眼,只见两边青山已渐没去,屋舍农田却多了起来,便道:“丹儿,咱们先不忙回宫,你且随父皇去华山一游如何?”
他想着在宫外才能与儿子朝夕相伴,却哪想少丹此时已归心似箭。少丹一怔,忙道:“父皇,自古华山一条道,凶险无比,去不得!”
皇上哈哈一笑,道:“当年朕曾携你母亲游过华山,登上了华山之巅,你母亲那时害怕,依偎在朕怀里,不敢往山下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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