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王妃,许一世琴缘丹心_川上懒马【完结】(90)

阅读记录

  吴越又道:“请稍等片刻!”

  帕勒塔洪敬佩吴越,也不问她想做什么,当下便点点头,只见吴越解下背上琴包,取出一张七弦琴来,自己盘腿坐在地上,弹起琴来。

  此时日头高起,远处黄沙哀草,蓦地里一阵西风吹过,掠起树稍沙沙作响,众人黯然而立,心头腾起一阵悲凉。

  那琴声缈缈,悲悲凄凄,闻之落泪。

  只听吴越一面抚琴,一面低低唱道:“我生之初尚无为,我生之后汉祚衰。天不仁兮降离乱,地不仁兮使我逢此时。”

  一众回骰人自是不懂她唱些什么,只觉乐声委婉悲伤,撕肝裂肠,自知此女定是舍不得自己家乡,帕勒塔洪也只哼了一声,静静等她弹完。

  过了良久,吴越起身包好了琴,对着马都慰拜了一拜,道:“大人肩负边疆安危,万不可以卵击石,草率送死!”

  说完又对长安方向拜了一拜,转身对帕勒塔洪说道:“咱们走吧。”

  帕勒塔洪哼了一声,打了个响指,一匹马儿便得得地从旁边跑了过来,正是朱禹辰那匹马,帕勒塔洪笑道:“你仍骑这匹马吧!”

  一行人挥鞭策马,扬长而去,马蹄扬起一阵尘土,将各人的背影渐渐淹没。

  众人默然伫立,到此始是相信自己竟已死里逃生,良久,一人问道:“她刚才弹的是什么曲子?”

  马都尉双眉紧蹙,道:“是文姬的《胡茄十八拍》!”

  日光落在他那悲愤的脸上,马都尉心中悲叹,想不到我堂堂大唐将士,如今竟要一个女子救我性命!他一动不动凝视远方,收好弓箭,道:“回营!”

  ☆、相思无门

  一群人驰马向北,一路无话,帕勒塔洪收走吴越刀子,吴越心中忖道,若自己此时寻死,只怕他们会折回河西镇掳走其他女子,当下收起想要自尽的念头。

  她心中只想到,一路向西域而去,或老天开眼,教我在路上遇见公子,若自己命苦,那便待走到那一步,自己碰壁而死。

  所幸帕勒塔洪一行人非但没有为难于她,一路对她反而客客气气,照顾有加,每日茶饭,竟与别人不同,吴越自是心中奇怪,却也不问。

  这日傍晚时分,竟下起雨来,帕勒塔洪大声咒骂道:“见了鬼了,今年怎么这么多雨!”

  一边说,他一边亲自为吴越搭起一顶毛毡帐篷给她住下,又拿出一条雪白羊毛毯,给她晚上当被褥盖着。

  吴越起先十分害怕这群回人会趁自己熟睡之际侵犯自己,一直提心吊胆,可见他们夜里纷纷钻进另一顶帐篷之中,才宽下心来。

  夜里寂静无声,只听得雨点滴滴哒哒落在毛毡顶上,声声如怨如诉,搅得吴越难以成眠。

  那些与公子在一起的日子,是那么短暂,眼下却成了支撑吴越活下去的唯一理由。

  自八月十五那双深邃黑眸撞进心里,吴越便知道,自己这辈子注定要为他喜,为他悲!

  春日杏花树下烙在唇上的吻,端午夜那满天的繁星,在这个荒原夜里,反反复复纠结在吴越脑海里,她默默念叨道:“公子,我要和你生生世世在一起,永不分离!”

  朱公子一定在天山脚下等着自己,吴越知道,可一旁帐篷里传来的男子呼噜声却让她心中愁虑不已,此时自己被掳,却又能怎样找到他?

  恍惚间,她看见朱禹辰走来,对自己微微一笑,伸出一只手来,道:“越儿,走,前面便是天山!我带你回家!”

  眼前便豁然出现一座高山,顶上堆着皑皑白雪,在阳光下似晕了一层金圈,如梦如幻,山下一片轻轻绿草,开着碗口大般的各色鲜花,成群的牛羊如珍珠般洒落在上面。

  吴越满心欢喜,问:“这便是天山么?”

  朱禹辰微微一笑,道:“越儿,这儿便是咱们的家,喜欢么?”

  吴越嫣然一笑,正要作答,却听身后一人冷冷说道:“你家在长安,你是大唐人,这儿不是你的家!”

  那声音好生粗鲁,吴越扭头一瞧,只见帕勒塔洪凶神恶煞般地站在身后,朱禹辰伸过来紧紧抓住自己的手不知何时已放开,她心中大急,忙叫:“公子,救我!”

  可那朱公子脸上带着微笑,却只笑而不语,任由吴越被帕勒塔洪拽走。

  吴越心头大急,背上不觉出了一层冷汗,她大叫一声:“公子——”

  终于睁开眼睛,才知道刚才不过是做了一场噩梦。吴越心头兀自砰砰乱跳,只觉那被朱禹辰牵过的手还残了温度一般。

  回到梦里,自己一定不能放开那手,吴越想着,不知还能不能回到那梦里。她闭上眼睛,两行泪珠儿却悄然滑落了下来。

  雨连下两日,到了第三日傍晚才止住,到了第四日,晨曦初现,帕勒塔洪便催着众人收拾东西赶路。

  哈里拜走上前,说道:“今日恐怕走不成了。”

  帕勒塔洪眼睛一瞪,粗声粗气地问道:“为何?”

  哈里拜两手一摊,道:“那姑娘生病了!”

  帕勒塔洪道:“我瞧瞧去”。他一面说,一面向吴越的帐篷走去。

  吴越躺在帐篷里的毛毡里,兀自沉睡不醒,帕勒塔洪伸手在她额上一探,皱起了眉,他走出帐篷,对众人说道:“汉人女子生得太娇气,咱们今日又走不成了,哈里拜,你有没有照顾过生病的人?”

  哈里拜道:“我妹妹生了病,我扯了山上的乌尔草煮水给她喝,她便好了!”

  帕勒塔洪道:“好,母羊生了病,还得让它休息,哈里拜,你快去扯乌尔草去。”

  吴越迷迷糊糊醒来,只觉头沉得紧,身上一阵酸软乏力,她想要支起身来,却是不能,胸口闷得像被塞入了一个大的棉花包,直让人喘不过气来。

  “别动,你躺着好好休息”,帐篷门口毛毡子一掀,哈里拜走了进来,吴越心头一紧,将裹在身上的毛毡向上拉了拉。

  “姑娘,这是我给你煮的乌尔草,你喝下去便会好了”,哈里拜手中正端着一碗东西,对她说道。吴越瞧见那碗黑乎乎的汤汁,迟疑不语。

  哈里拜笑道:“我妹妹生病,我便是喂了她喝了乌尔草,她便好了。”他说着将碗凑了过去,吴越摇摇头,吃力说道:“我不喝。”说罢连连咳了起来。

  哈里拜猜出她心中所想,笑道:“这碗药汤一点不苦,不信我喝给你看。”

  说罢自己先喝了一大口,抬起脸来,冲吴越一笑,道:“你喝吧。”

  吴越迟疑着接过碗来,将碗里的药喝了下去。

  喝完药,吴越昏昏沉沉又睡了过去,一觉醒来,已是夜里,她起身走出帐外,伫立仰望,心中一片怅然。

  这夜月缥缈,云婆娑,吴越想着朱禹辰,心中忖道,公子此时若仰望,想必应和越儿见到的同一片星空吧。

  良久,她转身回帐内抱出那张九霄环佩来。

  夜阑人静,只听得大帐篷之中男子呼噜声此起彼伏,吴越坐在地上,将琴包打开,轻轻拨动琴弦,调试音色,便弹了起来。

52书库推荐浏览: 川上懒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