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这日午后,忽见遥远蓝水晶般的天底下现出一座高山,高山高耸入云,顶上一圈白雾罩着,似云非云,似雾非雾,吴越心口突突而跳,难道那便是天山?
帕勒塔洪遥望那山,脸上漾起一丝笑意,自语道:“快了!”
他带着众人向着那山驰去。那山看着似乎近在咫尺,这一路竟跑了三日,仍是遥在天边。
过了几日,远远看见一大片屋舍,路上人也多了起来,吴越瞧见自己那群人脸上都漾起笑脸,便悄声问哈里拜道:“咱们到了回骰了么?”
自上次被帕勒塔洪警告之后,哈里拜除给吴越送水和食物,也不敢再跟她讲话,听到吴越问话,也只略略点点头。
吴越心中虽是忐忑不安,却仍是好奇地透过面纱瞧着这片陌生的国度。
她曾在心中无数次地想象着朱禹辰生长的地方,此时纵是心中忐忑,却仍觉那一草一木,一屋一舍都十分亲切。
只见这回骰人所住的屋舍却不似大唐用木头搭建而成,却是用石头和土堆建成,也无屋顶,顶上之事一片平地。
街上男男女女穿着也与大唐迥然不同,那女皆穿胡服,男子哥哥深目高鼻,挺拔英俊,女子则浓眉大眼,与大唐女子相较,另有一番妩媚之感。
吴越双目在人群之中顾盼,希望能瞧见那个日夜思念的人儿,可身旁走过无数男子,却哪里有他?
耳听到帕勒塔洪说道:“下马吧!”
吴越一惊,看见面前矗立着一座奶白穹庐,一路行来,回骰人住的屋舍大多土楼,十分矮小简朴,眼前这种穹庐高约五丈,东西宽近两百尺,气势恢宏,她问道:“这是哪里?”
哈里拜瞥一眼帕勒塔洪,不敢作声,帕勒塔洪眼望那穹庐,一脸虔诚,似在心中默默祷告,并不理会吴越,半晌才冷冷说道:“一会你便知道了!”
随即便看见那穹庐前奔出几名佩着弯月大刀的回骰人,一身打扮似是侍卫一般,见了帕勒塔洪先将右手按在胸口,微微低头,口中也不知说些什么。
帕勒塔洪对他们说了好一通回骰语,两人便向吴越走去,吴越心中惊疑不定,只得下马,一名侍卫打着手势,示意她跟自己走。
穿过一道门洞,眼前一大片草地,吴越这才知离那穹庐前还有好些距离,只见两旁是一排排垒石屋子,间间开着圆形的门。
那侍卫领着吴越走进一排屋子,从一间屋子跑出一个十七八岁的回骰少女,梳着几十条细辫子,头上带着顶小毡帽,那侍卫对她说了一通回骰语,那少女打量一番吴越,对她说起话来。
那话是回骰话,吴越哪里听得懂,那少女自己说了一会,也意识到吴越全然不懂,当下打着手势,让吴越跟自己走。
吴越心中一片空白,只觉不久便要大难临头,可又自知毫无还手之力,只得走一步瞧一步。
她走出几步,忽然发现帕勒塔洪并未跟在身后,不由低低一声惊呼,这才想起自己那把九霄环佩还留在马背上。
一路上孤苦伶仃,吴越早将那把琴看作自己唯一亲人,平日寸步不离,不想今日心中想着大难临头,竟忘了那把琴。
一时心如刀割,吴越仓皇四顾,希望再见到帕勒塔洪一行人,可坝子中来来去去,皆是同样衣服的侍卫,哪里还能再见到哈里拜他们。
领路少女见吴越并未跟上,止步向她招手,吴越摇摇头,眼圈已经红了,明知那少女听不懂,她仍是说道:“我要去找我的琴!”
那少女瞪着眼一脸茫然,对着吴越叽里呱啦又说一通,随即指着一间屋子,向吴越连连招手。
吴越心中苦楚,不愿再走,那少女微微一笑,上前拉住她手,便推开那间屋子的门走了进去。
那屋子不大,南面开一间小窗,屋子中间是只池子,里面装的却是牛奶,一个年长些的女子正在往里加热水。
吴越不知这池牛奶作何之用,那少女却走上前来,不由分说便要褪去她衣衫。
吴越明白她让自己沐浴,不由大吃一惊,连连后退两步,那少女似知她要逃走,将身子背对着进来的门,将逃路堵了个严实,又向吴越伸出手去,那加热水的女子也走上前来,一把抓住吴越胳膊。
吴越一声惊叫,可她哪里还能挣脱,只眨眼之间,身上衣衫已被两人除去,那中年女子轻轻一推,将吴越扑通一声推入牛奶池中,自己则伸手拿着一块帛帕,在她身上又揉又搓起来。
那女子手脚甚重,让人苦不堪言,虽是女子,吴越生平却是初次被人如此摆弄,只想痛哭一场。
如此这般好一会,那中年女子才放开吴越,让她上来,自己提起一桶热热的清水,又向她身上浇去,最后又拿一块帛帕,将她身上的水滴擦干。
这时门口人影一晃,那先前领路的少女不知何时出去了又回转来,手中拿着一叠回骰少女穿的衣衫,吴越见她另一手提着一只小包,正是自己的衣服,忙道:“我穿我自己的!”
屋中两名女子似是听懂了她这话,皆不作声,吴越拿过自己小包,从里面取出一身白裙穿上,只见那两人打量自己,眼里露出赞叹之意。
中年女子对那少女叽里呱啦说了一通,那少女点头回了一通,便过来将吴越手拽起往外走去。
吴越不知这少女为何力量如此大,自己被她拽走竟无半分还手之力。
那少女拽着吴越,沿着一条回廊走入那奶白穹庐之中,随后走到一扇大门前停住,对吴越说了起来。
那话自然是半句也听不懂,吴越只觉心一阵砰砰乱跳,向那门看去,只见那门包着厚厚羊皮,显是里面住着一位极尊贵的人。
少女说完见吴越毫无反应,便伸手将那门推开,吴越眼不自觉地向那屋子看去,可只一瞧还没看清,身子便被人往里一推,她一声惊呼,便向屋中那地上跌去。
所幸地上铺着一层厚厚的羊毛地衣,这一摔之下并不觉得痛,吴越正要起身,听见身后一声响,那门被那少女关上。
吴越大惊,忙奔过去拍那门,叫道:“开门,开开门!”
门外的人无动于衷,吴越将身子贴在门上,只觉浑身止不住地开始颤抖起来。
过了好一会,她才勉强定了定神,向屋子瞧去,只见这屋子甚大,里面并没有人。屋中一张大床,床上菌襦枕头皆是上等丝绸面料。床头墙上挂的是一整张虎皮,虎头上怒目圆睁,虽是张剥下的皮,仍让人见之心中为之心惊胆战。
四面墙上绘着彩绘,与大唐不同,所绘内容不是山水花鸟,而是狩猎、歌舞等场景,笔触粗犷,与大唐另是一番风味。
吴越此时哪有心思细细瞧这屋中摆设,她定了定神,向屋中走去,希望能找到一只小刀,可以用作防身之武器。
正在这时,却听门砰的一声被推开,吴越惊得回头一看,门口进来一个六十上下的魁伟男子。
只见他身着圆领长袍,那袍子用金丝滚着边,腰间一条金革带,贵气逼人。
吴越下意识地往后退,只见那人上下打量自己一眼,冷冷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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