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王妃把沈翼的名字在嘴里念了两遍,也就知道是谁了。而后便看向成安郡主,开口道:“谁都成,偏他不成。不是瞧不上他小门小户,也不是瞧不上他武夫的身份,早几年前你还小,不知道那些事情。他和两年前倒台的姜家的大姑娘有过结,弄得满城风雨。这会儿老大不小了,领了军功回来,也没有娶亲。虽近来得了你皇爷爷的宠信,想娶个普通人家的姑娘是不难,但要娶咱们这样人家的,那可不能够。”
“怎么不能够呢?”成安郡主不依,“我就瞧他甚好,比那些个公子哥儿耐看,也有本事。您知道,我不喜欢那些文弱的人。”
“说不能够就不能够。”寿王妃也不与她混扯,“你也莫想了,我是你的母妃,就不能眼睁睁看你往这火坑里跳。若真想招郡马了,我没事儿就给你物色着。瞧着好的,领你见见,再让你皇爷爷做下主来,这事儿就成了。”
成安郡主听这话,又生了一肚子气,只跺脚道:“母妃你也不喜欢我了!”
严顺恩和成安郡主离开军营不多时候,皇上也就觉得乏来了。兴致缺缺,也便没再久坐,搭大太监汪富春的手起身,自要回宫去。这会儿禁军并那些侍卫便由沈翼暂时差遣,还列和来前一样的仪仗,浩浩荡荡往城里去。
沈翼骑一匹棕毛大马领着头,身穿金甲,头戴盔帽,一簇红缨束在帽尖儿上,十分威风。路过之处自还是有许多瞧热闹的,拥拥簇簇在路边儿上,伸长了脖子往仪仗里瞧。
今儿沈夫人正好也出来逛街儿,坐在茶楼窗口沿边瞧见那骑马的好像是自己儿子沈翼,还揉了揉眼睛。只等旁边站着的丫鬟说了句“是二爷”,她才真高兴起来。心里想跑下去仔细瞧,却又怕下去人就走远了,这便在窗边伸长了脖子。
原双喜在家没事,也是跟着沈夫人服侍的,这会儿也在旁边,伸长了脖子只管往外瞧。三人一样的动作瞧到实在看不见,才缩回脖子来。沈夫人这便喜得无可不可,说:“这是咱们沈家祖上积德了,我这会儿还觉得跟做梦一样呢!”
双喜在旁边也笑成了花,接话道:“是不是觉得二爷错种了,不是您亲生的一样?”
沈夫人听这话也没细思,下意识地点头,点罢了才觉得味不对,又抬起头来瞪双喜一眼。双喜还是笑着,不扫沈夫人的兴,继续说:“二爷是真威风,这回城里的姑娘都瞧见了,知道咱们二爷出息了,肯定都要哭着喊着嫁给我们二爷。”
“那是肯定的。”沈夫人得意,“现在只要我们翼儿想娶,什么人家的姑娘娶不到?”
“就是。”双喜在旁附和,“就是如意没用,都去军营多久了,没说动二爷回来娶亲也就罢了,肚子也是一点动静也没有。就我瞧着,她那肚子不行,结不出瓜儿枣儿来。”
沈夫人听双喜这么说,也觉这事情好像拖得时间有点长了。这么一提醒,少不得又开始在心里盘算起来,寻思接下来该做些什么。如果如意那边儿一直不见成效,她不能就这么干等下去吧。眼见着都九月了,过了年,她这儿子都二十三了。
另边儿,沈翼领着仪仗把老皇上安全送回宫里,亲自把他送进长生殿歇下,才退下出宫来。原那些就不是他手下的兵,走的时候他便是独自一人。打马走小道儿出城,顺稍的路边铺子里带了几盒糕点,都是姜黎爱吃的。
姜黎自打皇上离了军营,就去了沈翼的帐篷里坐着等他。才刚皇上掀开女人们帐篷的那一瞬间,还是惊到了她们的。原想着皇上不过就是来场地上散散心,谁能想他四处都给看了,一块地方也没漏过去。
到此,姜黎心里的不踏实情绪越发重,到底不知道那老皇帝的意图是什么。在帐篷等得耐不下性子的时候,就给自己斟茶吃。吃得堵心堵肺,好容易把沈翼等了回来。
见他进帐篷,姜黎便利索地案边站起身子来,往他面前迎过来,说:“回来了。”
沈翼手里拎了几盒糕点,拿着去到案边放下,盘腿坐下来,抬手搭姜黎一把,也让她坐下。姜黎面色忐忑,忍也忍不住,便还是开了口,“沈翼,我心里不踏实。看到皇上站在帐门外的那一刻,就不踏实了。他到底是为什么,突然宠信你?”
沈翼赶路赶得还有些气急,吃下一杯茶才慢慢缓下来。他看着姜黎,面色沉静,开口道:“他确实不是无缘无故宠信我的,但到底有什么目的,我现在还不知道。现在可以确定的是,他在召我进宫之前,已经把我和军营的事情都调查了彻底,甚至知道我刚回来的时候放过营妓。这么小的事情,他怎么会在意?今儿过来,没有直接就去训练场上寻乐,而是把军营细细走了一遍。我军中的情况,他现在大约也都了解了。在场地上让我的兵亮本事,基本也都给摸透了。”
姜黎双手掖在大腿上,攥在一起,不安心地看着沈翼,“那他是不是……也知道我在这里……知道我的身份……也知道……你独宠我一个……”
沈翼看住姜黎的眼睛,“知道又怎么样?本来就是贬做的营妓,不是降的死罪。放到了我军中,我就有权力自行处置。”
姜黎敛目,心里因为沈翼的话,也总算踏实了一些。她静静心,半晌又道:“吓怕了,一旦和皇家搭上关系,心里就总也不踏实。他们都是人吃人的玩法,稍有不慎就被玩死了……”
第63章 狗粮
沈翼伸手去解案上的糕点盒子,打开一盒蝴蝶酥来,拿出一块送到姜黎手里,“这世上本就没有好处占尽却无一点弊端的事情,不要想那么多。”
姜黎接下那糕点,叹口气,“若是这么想,日日杞人忧天,一天也活不痛快。”
可不就是这个道理么,若总是杯弓蛇影、杞人忧天,便是再好的日子也难过出滋味来。人活一辈子,数几十载,过一天少一天。好日子要过出好日子的样子,坏日子,也要过出好日子的滋味。姜黎按下心里的心思,吃下手里的那块蝴蝶酥,便踏实下来了。
这就坐在案边吃起糕点来了,每样吃一个,而后合起盒子来,拿去给帐里的姐妹吃。她不知道皇上那边到底是什么动向,沈翼也不知道,所以也不再去多想。天要人死,一天也多活不了。天若不让人死,任它千灾百难,最后也都能活下来。
这一日一过,姜黎便又恢复到之前等苏州消息的状态。而后也没再多熬几日,派出去的那两个人就把消息带了回来。暮色沉沉的时候,在沈翼的帐篷里,姜黎也在,那两人便把姜婧现在的情况细细说了一番。
那梁问山确实是苏州一个有钱的商人,在去年的时候死了正妻,就一直没有续弦。大约和正妻的感情不错,心有伤感,这一年多生意上就稍有些懒散。在年初的时候带了个随从来京城游玩,机缘之下认识了在醉花楼的姜婧,两人互生好感,后来便花大价钱把人赎了出去,带回了苏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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