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王听这话忽笑起来,说沈翼,“你还是个情种。”
“没办法。”沈翼直剌剌道:“不为美-色所动之人,毕竟少数。”说罢了又看向成安郡主,道:“等哪一日末将腻了她,自当送到郡主府上。”
成安郡主生气,哼一声便转身去了。这就留下寿王和沈翼说话,不过还是寒暄。瞧着成安郡主听不到他们说话了,这又聊起女人的事情来。沈翼也便与他大谈特谈,直把自己说成是深谙其中大小妙处的人,最后不忘贴合一下自身实际,说:“我随我爹,只觉得娶了媳妇拖累,再快活两年,我才乐意娶妻。”
寿王哈哈笑,“那是你把女人都想成母老虎了,不知道娶妻的妙处。”
这样说话说到军营外,目送寿王上车,他才冷下脸,抬手按一下笑僵的嘴角,回军营里去。
那边儿寿王上了车,一尽看成安郡主脸色了。成安郡主气鼓着脸,最终也没忍住,跟寿王说:“父王为什么不帮我?”
“君子不夺人所爱。”寿王说得倒正气。
成安郡主便越发生气,一直到王府气也没消了。原本今日寿王答应带她去军营散心她还十分高兴,哪知又弄了一肚气回去。回去也不敢跟寿王妃说这事儿,只得回到自己房中拿奴才出气。顶个苹果站在柱子边让她飞刀那都是小把戏。划伤奴才脸的,这也都算小到不能再小的事情。
却说寿王原还怀疑沈翼是不是个人物,今儿往他军营里一去,只是觉得生出了那一点心思都算想多了抬举他了。他在书房歇下,不过一会儿,便有谋臣来见他。
寿王谋臣里最得他信任,是薛平昌。这会儿来的,也就是这个薛平昌。进了书房向他行礼,不需更多的客套言辞,便问他:“怎么样?”
寿王端着茶杯子在手里转,“小人物,不足道。”
“确定?”薛平昌看着他。
寿王从椅背上直起身子来,“确定。能得父皇宠信,大约就是走了好运。军队整得一盘散沙,刚巧今儿本王过去就看见了,闹得那动静,只差把天捅了。不是本王帮着,怕都压不下来。没瞧出来有什么突出的本事,对女人倒是有不浅的见解,沉迷女色。瑶儿亲自开了口的,问他要个营里的妓-女,他说什么也不给。有点眼力见的,不该讨好瑶儿讨好我?一个妓-女而已。不沉稳,心气浮躁,本王能断言,他就是个头脑简单的武夫。”
薛平昌默声片刻,“那看来是我们太小心了。”
寿王把手里的茶杯搁下来,“本王早说你心思太重,凭他一个回来京城不久,军队并不精良,并一点根基也没有的人能搅出水花,那是做梦。连男人先成家后立业的道理都不懂的人,只能是莽夫。他说的话也好笑,说要再快活两年再娶妻。与他说话确实有乐子,父皇老了,好他这口不奇怪。还有他父亲和他大哥都在宫里当差,那才是真正的草包。鸡窝里,飞不出凤凰来。”
第67章 郡主
薛平昌对沈翼的父亲和大哥自然是有了解的,知道都是不起眼的人。他听寿王这番话说下来,也便不再吊着心思。然他更多思多虑些,又跟寿王说:“便是如此,殿下还是谨慎些为好。”
寿王嘴上应下,然还是很难把沈翼往心上放。虽现在国家兵力不是十分充足,但全部禁军人数加起来也足有五十万人之多。沈翼的一万散军,在禁军面前自然就显得十分不值一提。虽说禁军中部分人员分调边境驻守去了,但现在留在京师的,也有二十万人左右,是足够压得住地方厢兵的数量。除下禁军,京城还有护城守卫,虽只有两千人左右,但也有一些是训练精良之士。沈翼的兵,让人瞧不上在情理之中。若不是老皇上召见他两回,薛平昌也不会注意到他。
再说现在留在京城的禁军兵权都握在谁的手中,统领者自然是严顺恩,但严顺恩用兵调兵只能在小范围,若有大事,还需通过内阁商定,而后由皇上下决定。以前参与兵权调动的,还有兵部。但自从五殿下那次谋反事情中有兵部大司马陈铭参与,后来兵部就慢慢失了用兵权,现在只管理些兵籍、武器等杂事。
这些情况沈翼当然也知道,所以才弄到这般焦头烂额,觉得皇上这任务给他下的实在是一种极大为难。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什么都不给他,就让他在一万的散兵中弄出三千以一敌百的精兵,简直有些痴人说梦。因而今日被寿王撞到这场闹剧,虽有他故意为之的因素在,但也确实是实情。
傍晚的时候东边升起弯钩白月,悬在天际一边。训练场上成列站着的人,盔帽密密挨挨地散着冷光。大伙儿都不出声,只看着高台上站着的人。
沈翼在月光下踱步两下,而后站定了身子看下头站着的三千部队。他深吸好口气,才开口说话,扬高了声音道:“我知道你们有怨气,觉得吃了亏上了当,付出的辛苦比别人多,拿的东西却没见多什么,搁谁身上谁都受不了!但是!”
沈翼目光扫过下头的人,“你们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是,我是你们的首领,想为自己挣军功,那难道就不是你们的军功吗?你们日日私下发狠,要闯出些名堂来,衣锦还乡,让曾经瞧不起你们的人看到你们的出息,结果现在呢?你们因为加练这一点点难处,就想撂挑子走人!把你们训出本事来,倒是我做错了,是吗?!”
沈翼说下一段话,停歇片刻,自己缓口气,也让下头的人有足够的时间思考。歇罢了,自又接话继续道:“你们为什么出来当兵,不是家里吃不起饭了,就是想出人头地,是也不是?如果你只是想在军营里混口吃的,那么好,我不强迫你非得成为有出息的人。如果你想出人头地,我不知道你今天又是为什么跟我闹!你们在训练的时候,难道我在躲懒不成?今儿我不过回去换件衣裳,就给我闹出这么大动静,不羞耻吗?!”
沈翼把这话说完后,低下是一片沉默。好半晌,忽有个人出声,说了句:“太累!”
“不累如何谋前程!?”沈翼拧眉厉声,说罢了下头更是无一人再敢说话。而后他便又吸了口气,语气稍稍放轻下来,“你们也跟了我沈翼有段时间了,我对你们如何,你们心里自当有决断。若吃不下这苦,又有好去处,偏要走的,我绝不相留!但要想跟着我沈翼,就要吃常人不能吃的苦,以后才能享常人不能享的福。想浑水摸鱼,还想有好前程的,那是白日做梦!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你们谁没听过这话!?我相信,总会有人明白这其中的道理!也会明白,我沈翼对你们的良苦用心!”
该说的话,能讲的道理,沈翼一气说了尽。最后离开场地的时候心里还带着些高亢的情绪,而他其实并没有那么坦荡无畏。如果这些人真卷铺盖走了,损失最大的还是他。那么老皇上交给他的任务,将更难完成。但他也没有什么其他实际的办法,只能这般以言辞相激。
他回去后一晚上也都不甚安宁,生怕清早一睁眼便有李副将军来报人都走了的消息。以前从没有想过忠心这种事情,一个军队里,一直在厮杀拼命,但很少谈及未来和人生。这回人心不合,他做将军的位子不稳,还是头一回。到底是根基不稳,比不上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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