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诏神女_荆度【完结】(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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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却好像刚刚被这声脆响拉回神来,怔怔地看着地上。

  初祈低声一笑:“孕者竟这般容易动怒吗?”

  欢斯夜见他这般气定神闲的模样,不知怎得,有些想拿茶壶敲他的脑袋,索性转过头不去看他。

  透过天牢的小窗户,可以看到一轮弯弯的上弦月,和稀稀疏疏的几点星光。

  月色下,水光清华,游鱼浅眠,疏疏散散的树影下,是成片的黑衣蒙面,持刀握剑之人,疾速无声地往一个方向而去。

  辽纵殿内,依旧歌舞升平,酒色具存。

  舞姬的衣袖,五光十色,灿烂夺目,好似曙空中腾现的锦绣朝霞,璀璨不可方物,玉手似春笋一般修长,肌肤似水葱一般鲜嫩。

  只不过除了欢斯纵,再无人有那个闲心观看。

  两旁案席上是不明所以、坐如针毡的众大臣,而那高台主座上,是执壶饮酒、醉兴方浓的中山王欢斯纵,这般主宾两相,在喧哗盈耳的丝竹声中,凑成了一场古怪,而又生动的宴会。

  “众位大人,喝呀!如此良宵,怎可虚度!”欢斯纵醉醺醺地自席间走下:“放心……明日一早,你们就会知道……我那冠冕堂皇的父兄,都做了些……什么,哈哈哈哈哈……喝!喝啊!”

  “不知皇弟这场闹剧,打算演到何时?”一身戎装的欢斯瑞,徐徐走入殿内。

  欢斯纵双眸微眯,阴鸷地看着欢斯瑞,因酒色染上的醉意早已消失不见,他轻骂一声:“废物!”长袖一甩,指着欢斯瑞,喝道:“拿下他!”

  大殿之上,除了欢斯纵因愤怒稍显粗重的呼吸声外,再无半点动静。

  欢斯瑞微微一笑,依旧如往常那般春风拂面,却不沾染一丝一毫情绪在其中。

  可在欢斯纵看来,他那笑,与他身上那件玄色烫明黄金边的戎装一样刺目,彰显着他的得意与嘲讽。

  欢斯纵拔出身边长剑,带着玉石俱焚的决心,袭向欢斯瑞。

  二人自殿内到殿外,自地面到屋顶,自池塘到树枝,一个疾风骤雨,招招凌厉,一个不紧不慢,守中有攻,最后,欢斯瑞一招移形换影,横剑于欢斯纵颈上。

  “你输了,”欢斯瑞望着他:“二弟。”

  欢斯纵眼中闪过一丝动容,随即别过脸:“成王败寇,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左大臣领兵来报:“禀殿下,宫中叛贼已全部肃清。”

  欢斯纵看向左大臣,以及他身旁的皇后、依旧穿着嫁衣却避过他目光的明葵,竟出奇地平静,本就是始于交易,那么终于背叛也并非那么难以接受。

  “好,你有功。”欢斯瑞微微点了头,道。

  不过眨眼间,他长臂轻挥,手中三尺青峰削铁如泥,冰冷的青石板上,横着左大臣热气腾腾的尸,项上人头顶着一张死不瞑目的脸,骨碌滚出数尺远,没了首的尸身,汩汩喷出的赤色血液,浸润了青石板,也染红了明葵的裙。

  欢斯瑞这毫无征兆的杀戒开的突然,众人惊愕之余,不由得身冒冷汗,遑论皇后与明葵两位弱女子,竟是两眼一翻,还未来得及尖叫,便身子一软,晕了过去。

  “论心狠手辣,我当真极不上你这个笑面菩萨。”欢斯纵率先回过神来,嫌恶道。

  欢斯瑞瞟了眼左大臣的尸体,语气淡漠:“他没用了。”

  “不要迁怒我母亲和妹妹。”他深深看了欢斯瑞一眼,神色变换多样,忽然如放弃所有抵抗一般,说此一句。

  欢斯瑞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只示意旁边护卫将他带下去。

  欢斯纵走后,他转过身子,负手而立,一个人望着火光滔天的辽纵殿,不知在想些什么。

  “瑞哥哥!瑞哥哥!”乐水公主欢斯幸拎着裙摆急急忙忙地跑过来,扑通一声跪在他面前,拉着他的锦袍,哀求道:“求你,不要杀纵哥哥。”

  欢斯瑞将她额间跑乱的碎发抚到两边,望着她映着火光的湿润双眸,柔声道:“幸儿放心,你的纵哥哥,不会死的。”

  待到欢斯夜与初祈再回到辽纵殿,火海已熄,热浪犹在,任它苦竹苍松,菊花乔木,早已化作一片灰烬。

  她四处看着,入眼皆是黑漆漆的一片,她不敢相信,此处就是几个时辰前还像个喜堂的辽纵殿。

  初祈慢慢走至她身旁,像是特意解释给她听一般,道:“这才是主火阵角的真正破解之法。”他拍了拍她的肩:“走吧,现在,该去阵心了。”

  ☆、与我交换

  欢斯夜与初祈一同回了三昧殿,初祈将供桌上的烛台轻轻一拧,那座巨大的佛像轰隆隆地缓缓左移,露出一个小门,门内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清。

  初祈率先走了进去,他手上不知何时拿了颗夜明珠,荧荧的光只能照亮前后几步之内的距离,不过倒也使得,里头的通道很窄,两人无法并行,只能一前一后地走。

  走了大约两刻钟,依旧是在这条一成不变的窄道上,欢斯夜只觉得路长长的没有尽头。她完全失了方向,只记得走来好似从未转过弯,这怕是,已经走出三昧殿好远了?

  她正想的出神,只听初祈道:“到了。”

  他将夜明珠贴近墙壁,四处看了一会儿,忽然拔下头上的发簪,往墙壁上一个几乎微不可见的小孔轻轻一扎,前方豁然开了一道石门,依稀之中,有断断续续的流水神传来。

  初祈将夜明珠递过去给她:“拿着。”自己往怀中摸出个东西,拿在手里,往里头去了。

  这幽暗的地界,倏然跃起一道火光,原来他方才拿的是火折子。

  壁上的灯一盏盏亮了,两旁的事物也渐渐清晰。

  墙和地不知是什么做的,映着金色的火光,晶莹剔透,不知道的,还以为误闯了龙王爷的水晶宫。

  屋中央放着盆巨大的红珊瑚,寸寸闪着光,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

  走近一看,那池子里还蓄着清澈的水,汩汩而动,却不知水源来自何处。

  初祈望着珊瑚树下的水池,眉头微皱,对她道:“流兖贝不见了。”

  欢斯夜怔了怔,随即艰难地弯下腰,伸手在水里捞着,嘴上轻念道:“不见了?怎么会不见呢?不会不见的……”

  初祈小心地将她拉起,道:“应当是被人早一步拿走了,我们先出去。”

  “神官,神官!”佛像刚刚移好,便听见两道急促的寻人声。

  紧接着一个内侍窜了进来:“神官!可找着你了!快随奴才来,皇上他……不好了!”

  初祈想了片刻,对欢斯夜道:“在这等我,不要一个人出这三昧殿。”

  欢斯夜心神不宁地点了点头。

  素净的弘徽殿里,皇后看着榻上沉睡的明葵,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从未想过太子的心这么硬,硬到一剑斩了为他做牛做马近十年的父亲,父亲一死,这个家,无疑是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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