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中千锦的那支箭,是君修的人射的。千锦需要这样一个契机,所以才利用了他一意孤行恃才傲物的性子。他是无辜的,他的母亲湘嫔本也是无辜的。
想到这些,千锦不免多看了湘嫔一眼。
是个眉清目秀的女人,生得周正,皮肤水灵灵的,仿佛稍一碰触就会破开,赫然不食烟火的模样。只是到底还是年岁大了些,眼角竟已有着细纹。
等到屋中,两人给江兰馨行了礼,贤妃率先开了口:“臣妾是来给淑妃道喜的,以后皇上可得把娘娘宠在心眼里了!”
这话已有许多人说过,听着难免有些腻味。江兰馨随意应了句,虽是笑着,可脸上已有了倦态。
却听一旁湘嫔道:“娘娘好福气,可看着您,臣妾总不自觉想起故人来!”
“故人?”江兰馨稍有疑窦,“哪位故人?姐姐因何会想起她来?”
湘嫔惊觉说错了话,忙抬手捂住嘴,贤妃脸色也骤然一变,却依然陪着笑,只说湘嫔愚钝,说错了话,让江兰馨不要见怪。
之前无人说起,千锦从未察觉江兰馨有何不同,但此时听湘嫔这样说,连她都觉得她有些熟悉了,只是记忆中的影像异常模糊,到底只剩了一个虚幻的印象。
可那种熟悉的感觉,却越发地深刻起来。
☆、011 神秘故人
贤妃想要转移话题,可江兰馨并未如她所愿。
“湘嫔姐姐说的故人,到底是谁?”她试图追问。
哪知话一出,贤妃与湘嫔一道跪在地上,皆语气惶惶地让江兰馨不要再问。
此事不了了之,江兰馨亦深知,就算她追根究底,也大抵问不出什么了。
她靠回床上,闭上眼,又随意说了几句什么,就借口倦了,让她们两人先回去。
那两人连忙从地上爬起来,仿佛得了恩赦般连滚带爬地离去。
虽是高贵且有着教养的女子,此时却显得异常狼狈。
等她们走后,江兰馨倏然睁开眼。
千锦问她怎么了。
她道:“我在想,湘嫔口中,这位不能说的故人,究竟是谁?”
千锦亦有疑虑,可这事儿不是一朝一夕能说清的,且眼前人有着身孕,实在不该太废心思。遂替她掖了被角,随口应道:“娘娘多虑了,奴婢以为,湘嫔不过是口快说错了话。”
“不,不是!”江兰馨语气极为笃定。
千锦有些不解。
她又道:“锦儿,你可知,皇上见我的第一面,说的是什么?”
千锦想了想,终摇了摇头。
“他说的是:真的是你么?”
千锦霎时了然。
难怪贤妃和湘嫔不敢多言,又难怪,她们在宫里这么久,却从没有一人说起过这个故人,却原来,这人与皇帝有着关系。
但凡皇帝不愿说的人和事,都能以极神秘的方式,成为一段无人可知无人敢谈的秘闻。
据江兰馨所说,皇帝来她宫中宿夜时,时常把她抱在怀里,却都喊着别的名字,她本来只以为是后宫妃嫔太多,皇上一时记不清弄混了,可今日听湘嫔说起,才知事情绝不会那么简单。虽然她从不在意皇上心里有谁,可她不想活得不明不白。
她没有明说,可千锦只道,她是要她去查,查清楚这个人,也查清楚这件事。
正好千锦也好奇着,贤妃与湘嫔是宫中老人,这活着的死去的她们认识不足为奇,可她虽生在宫中,却不过十三岁,又为何会有一种熟悉那位“故人”的错觉?
那日下午,浣衣局的宫女来送衣服,千锦从她手上接过,检查时故意弄破了一处。她指着那处破洞,极大声极严厉地把那个送衣宫女呵斥了一番。
门口的秋莲瞥了这边一眼,又很快地缩了回去。
送衣宫女颤抖着跪在千锦脚边。
千锦问她衣服都有谁碰过,她支吾半天却始终没能给出答案。
千锦故作不悦地越过她,一边嘟哝着“庄嬷嬷就教出了你们这样的人么”,一边拿着衣服往浣衣局去。
她当然不是要去找庄嬷嬷麻烦,既要查所谓“故人”,她自然要问问这宫中老人。庄嬷嬷虽身份低微,可在宫中待得久了,又是浣衣局的管事嬷嬷,各宫的主子大抵都是见过的,或许从她这里,千锦能够知道那位“故人”是谁,亦知江兰馨到底有多像这位“故人”!
听说千锦来了,庄嬷嬷专程到门口来接,大半年不见她脸上的皱纹又多了一些,可脸上还是那样唯唯诺诺谄媚的笑。
其实对她,庄嬷嬷大可不必,过去的那些年她待她很好,千锦自然会记在心里,对她自然不比一般人。她把这话对嬷嬷说了,可她还是觉得,千锦如今身在高位,而她不过是个下等奴婢,凡事还得依着宫中规矩来。
千锦无奈,只得随她去了。
等到浣衣局的院中,千锦把衣服递给庄嬷嬷,嬷嬷看了破处,脸色顷刻之间变得铁青,而浣衣局其他的人,明明都在周围,却没有一个人靠近。
他们从来如此,只求自保。
只可惜,这所谓的破洞,本就是无中生有。
借着由头,千锦高喊道:“你们浣衣局的人,就是这样做事的吗?”
庄嬷嬷双膝一软就要跪下去,她忙扶住她,顺势靠近她低声道:“今日我来是有事要问,嬷嬷不必惊慌!”
庄嬷嬷看我一眼,当即明白了她的用意。
“姑娘息怒,是老奴手拙了,但求姑娘网开一面,让老奴将它补回来?”
千锦冷哼一声。
庄嬷嬷连忙把她往自己屋里带。
浣衣局是最为僻静的地方,再加上,他们来的,是管事嬷嬷的住所,一般情况下,这里不可能有人靠近,倒也算的个说话的好地方。
庄嬷嬷关上门,问千锦专程前来是为何事。
千锦问道:“淑妃进宫这么久,嬷嬷可曾见过她?”
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却又道:“奴婢见过,可只远远地看过几眼,并没有看得很清楚!”
千锦又问:“嬷嬷可觉得,淑妃像极了一人?”
她一惊,眼睛突然间张大,里面装着的全换成了恐惧和不知所措。
却一个字都没有说。
庄嬷嬷向来如此,一贯明哲保身,做事小心翼翼又规行矩步,从不乱议宫中诸事,可能当年从公公手中要下千锦,已是她做过最出格的事了。
千锦把那件衣服扔在她面前,冷了声道:“今日嬷嬷若告诉我,便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若嬷嬷依然不说,这衣服的罪,淑妃可是一定会降的!”
庄嬷嬷跪到地上,身子颤抖着,半晌,才终于小声道:“奴婢身在卑贱之地,又哪里见过所有高贵之人,淑妃像谁,奴婢实在不知!”
“你!”千锦早已猜到,若她直接来问,庄嬷嬷定然不敢告诉她,所以才想了这么个法子,好在必要的时候来威胁她,却没想到,一向胆小怕事的她在这件事上,竟这般勇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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