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大人。”妍君在窗外唤我。
我见桑还在认真地作画,起身出去。
“还好哥哥是来了你这!他偷跑出来,吓死我了。”妍君朝里面望了望,“你不是搬出去住了么,怎么今晚还在?”
大概是天意吧,“很想他,又不敢贸然去你宫里,便在画院作画。”
妍君来了,我便正好将我的计划都说给她,“将朝局搅得这么乱了,总会成功的吧。”
我点点头,会的。
“其实我经常见到官家,直接去问官家,根本不用费这么多时间了。”她喃喃道,却又摇摇头。
“你们都不叫我问,我知道,我问了,他反而会更严厉地惩治我哥哥,还永远不会告诉我答案。”
她笑了笑,“这样的他和我,父亲他们是怎么认为,我会是她的妻的?”
我们都知道,上书立沈美人为后,只是为了将事情牵扯地足够大,去年妍君刚刚入宫我们就知道,她,和除了那一位的任何人,都是不可能被立为皇后的。
妍君领沈桑回去后,我看到画案上留下来的桑画的画。
原来乱涂而已。
清晨我还未去上朝,王冲便敲开了我府宅的门。“金陵有变,人被劫住,今天定是到不了京城了,日后也。”他摇了摇头。
我强自定了定心神,“怕什么,没有那人,还有很多证据。”便要出门。
王冲把我推回来,“你不要犯傻了!你知道我爹用什么理由才叫王钦若做不了宰相吗?”
“他说,王钦若是南人,□□有言,南人不得为相。我爹位极人臣,明知王钦若奸佞之人,也只得用这种说辞。结果你不知道吗?他照样做了副相,等我爹致仕,甚至不用等,他就是下一个王相!”
“王钦若在官家眼里是什么地位,你现在凭这几张纸,就想威胁他?你醒醒吧,封牟。”
“王冲,你让开。”我推开他,径自走了。
我听不清官家和王钦若都说了些什么,只记得他们在笑,我呈上去的“证据”就是最大的笑话。
一夜之间,王钦若就可以将一切掰向他那一面。
我最终被处以流刑,发往泰安,什么罪名不重要,结果就是,我失败了。
王钦若亲自监刑,他站在台阶上悄声对我说,“不用后悔你给了我一夜的时间,只要我能见官家一面,一切。”
他仰起头大声道,“一切都妥帖了!”
“沈桑的事,要是官家愿意告诉你,我一定会告诉你的,我可是你的仲父。”
他冲着我笑,颈上的疣凸出得更明显,无比渗人。
“你知道泰安在哪么?在泰山脚下,这地方熟悉吧,你就在那里让沈桑告诉你,究竟发生了什么吧!”
这里沈桑待过,墙上还有斑驳血迹。在这里的每一晚,我都做着噩梦,所有的梦都是血红色的,都是怎么也出不去的屏障。
都是沈桑。
带着锁拷走了一路,我的手脚早就被磨坏,在牢中只能瘫软着。狱卒来时,我只能扶着墙走到门口接过他递来的吃食。
这次我手伸出去,没接到任何东西。
他掏出了一把刀。
他将牢门打开,将我逼到墙角,他用那把刀将整座牢房染成血色,他做过一次这事情。
上一次是沈桑,这一次是我。
很痛,血在流,没有可包扎的东西,我便将衣服都撕成碎片堆在那里,想要止住汨汨流出的血。
我时而昏睡时而清醒,时而看到沈桑坐在妍君的宫中,他的衣服都撕成碎片堆在身下,我将他拉起来时他还要看看那些破布。
时而看到沈桑就在我面前,还是撕着身上的衣服。
藏在草堆下的泥坑里。
我疯狂地扒开枯草,挖墙角的那块松土,沈桑,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一刻不停地撕衣服了。
我扯出泥土下的碎布,赫然用血写着,“澶渊之役内情,老兵。”
沈桑,我知道了,我终于知道了。
在牢中分不清时间的流逝,只觉得有一天,我就这样被放了出来。
看到王冲扶起我,看到满身满地凝结的血,那样不敢相信,“王钦若怎么敢这样做!”
我稍稍恢复了些,见王冲还在我身旁忙忙碌碌,“王冲,你回去吧,我还要在这里待一阵子。”
他很是不解,“官家已经赦免你了,待你伤一好,我们就回京城,这里的环境太不好了。”
“谢谢你救我出来…”
我话没说完,他打断我道,“我哪有什么本事,全靠宫里的人使官家直接传了赦免你的口谕。”
“还是要谢谢你,你帮了我太多了。“我道。
从第一次见到王冲我就知道,他的身份一定会帮到我,我便有意接近他,和他有了很好的交情,明里还是暗里,利用他做了很多事。
“我一直在利用你。”
他笑了笑,“我知道。”
他很聪明,自然能看出来我的有意接近,知道我在利用他,但我对他的愧疚并不因为这个。
而是因为我知道,他喜欢我。
“我一定会帮你。”他一面拿煎好的药过来,一面道。
我将脸别过去,“王冲,你走吧。”
“你也不叫我仲和了。”
“嗯。”
第50章 塞上烽烟
泰安郡参加过澶渊之役的老兵并不难找,他年近不惑,伤了腿,只能瘫在家中。
但见他谈吐,便知他在军中定是有职位的,所以才知道澶渊之役,竟是那样结束的。
当初辽军进犯,以王钦若为首的许多官员主和,甚至为迁都何处起了争执,官家也颇有南逃的意思。
后来在宰相寇准的力争之下,官家才主战,并亲自前往澶渊城督战。
我军大获全胜,却与辽签订了极为屈辱的合约。此事后来全盘归咎于寇相,所有人,包括官家,都在责怪寇相统兵不力,签下了这般合约,辱我大宋。
为此,寇准辞相,隐居外地,而王钦若步步高升,至今日,已成为副相。
那场澶渊之役再无人提及。
可是所有将士都知道,当时我军打败敌军,士气正盛。
若依寇相的统领,一鼓作气深入辽军腹地,在辽军大将意外身亡,宫廷斗争内乱不断的情况下,即使不灭辽,最起码会打得辽军几十年内再也不敢来犯。
明明是我军有绝对优势,却选择退兵,并签订辽人制定的合约,导致一国蒙羞的,不是寇准,而是那穿着龙袍的大宋天子!
是王钦若,懦弱至极,使天子一战胜利之后就迫不及待地回京,并不许再战。
而在此之后,王钦若竟将责任都推到寇相身上,逼他辞位,这是何等奸佞小人才做得出来的事情?!
沈桑听闻此事的激动愤恨,比我有过之而无不及,恰好官家传召他嘱咐做祥瑞图的事情,而王钦若也在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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