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锦皇后的嘴张了张,似要说出拒绝的话来,洛九卿却抢先说道:“娘娘说的哪里话?看戏本来就是一件热闹的事儿,本宫又怎么会介意?娘娘尽管坐下来一同看便是。”
“那多谢公主了。”静嫔转头看了看那张空着的椅子,立即拍手一笑说道:“哟,看起来妾身与这出戏真是有缘份了,竟然还有一张空椅子。”
她的语气着重在“缘份”两个字上落了落,洛九卿轻瞄了一眼慧锦皇后,只见皇后的脸上怒气微微,像是天边翻卷的阴云,努力的压制着。
她心中暗笑,微微勾了勾唇,转头端起茶重新慢慢品着,不再答言。
慧锦皇后见静嫔向着那张椅子走过去,终于忍不住说道:“那位子不是给你留的,你也不瞧瞧自己的身份!什么位子倒也敢坐!”
“皇后娘娘教训的是,”静嫔嘴里说着,却依旧在那椅子上坐了下来,她抬手抽出帕子擦了擦头上看不见的汗,语气慢悠悠的说道:“臣妾这身份的确不高,但总归是皇上封的,难不成臣妾一个皇上封的嫔妃,还不能看一场戏子唱得戏了?”
慧锦皇后冷哼了一声说道:“你倒记得自己是嫔位,但是做过几件与身份相符的事?入宫的年数也不少了,也不说给妃嫔们做个榜样。”
“榜样?”静嫔哧笑了一声,抬手看着自己的指甲,只用狭长的眼角看了皇后一眼,“后宫之中的榜样向来是皇后娘娘,臣妾地位卑微,像榜样这种难做的活计臣妾也力行不了,还是免了吧。”
“你……”慧锦皇后气得脸色发白,却终究碍着洛九卿就在这里,面子上挂不住,咬牙忍下一口气,狠狠瞪了她一眼,对身边的嬷嬷说道:“去,再准备一把椅子。”
“是。”
洛九卿冷眼瞧着,心中暗想传言有时候也并都是假的,比如眼前这位静嫔娘娘,据说这位一直就和皇后过不去,不管是什么大事小事,只要是能够插得上手的,就尽可能给皇后添堵。
慧锦皇后经常被她气得跳脚,但奈何她有一位守在云缰边线的大哥,多年来虽然不在京城,但却守得边界算是稳固,深得皇上的器重,这位静嫔娘娘也跟着沾了不少的光,成了在这后宫之中敢与慧锦皇后对抗的少数人之一。
据说,这位静嫔娘娘初次怀孕之时怀得也是男胎,后来却不幸小产,她伤心过度,曾经半年不曾出宫见人,也正因为如此,景铭帝为了补偿她,封了她嫔位,但她的荣宠似乎也就止在了嫔位上。
后来她突然间开了宫门,恢复了往日的神采,便是明里暗里却总与皇后过不去,究其原因,谁也说不了太肯定,但是,众人都觉得,恐怕静嫔的小产之事也皇后脱不了干系。
至少,静嫔是这样以为的。
现在的静嫔就是破罐子破摔,反正太医说她小产时伤了身,再不能有孕,她也便豁了出去,拼着一条命给皇后找不痛快,想必这也是她多年来未再进封的主要原因。
洛九卿把这些关于静嫔的传闻在心中过了一遍,对这位静嫔娘娘倒生了几分敬佩之心,至少这个女子敢想也敢干,能够豁得出去。
她抬眼瞧了瞧,静嫔似笑非笑的看着戏,脸上的笑意只嵌在笑纹里,看起来有几分不屑,并不是她自己所说的特别喜欢这出戏的样子。
洛九卿微不可察的勾了勾嘴唇,如此看来,这位静嫔娘娘倒是真的只为来给皇后添堵的。
静嫔把手中的帕子收好,抬手捏了几枚瓜子吃了,刚嗑出瓜子仁来又“呸呸”的大声吐起来。
“你又怎么了?”慧锦皇后气不打一处来,冷声问道。
“皇后娘娘见凉,妾身也不想,可是这瓜子里的仁儿坏了,你说,这仁儿坏了,还能吃吗?”静嫔嫣然一笑,“当然就不能吃了,所以妾身就要大声的把它给吐出来啊。呸!”
“……”慧锦皇后的脸色都有些发白,她扶在椅子扶手上的手指猛然握住了扶手,看得出来她在极力压制着怒气。
洛九卿扫了一眼在台上卖力唱着的演员,觉得这台下的大戏可比台上的要好看要有意思得多了。
正在此时,听到门口处有请安的声音,“太子殿下。”
洛九卿的眉梢微微扬了扬,果然是不出所料,慧锦皇后安排这出戏,果然是别有用心,是想来给自己牵红线的,这红线的另一端,恐怕就是她的这位太子皇儿了。
只是……洛九卿的笑意微冷,清晰的映在微荡的茶水面儿上,就凭这位太子,也敢自以为可以入得了自己的眼吗?
笑话!
太子来到皇后身边,看到静嫔在此,也有些意外,静嫔却没有起身的意思,她斜着眼睛瞧了太子一眼,轻笑了一声说道:“哟,太子殿下政务繁忙的也有空来看戏了?”
“静嫔,”太子声音沉冷,“你说话注意些,政务繁忙的是父皇,不是本宫。”
“那又有什么关系?”静嫔把手中的瓜子皮往桌子上一扔,“有区别吗?”
太子的眸子猛然一眯,还未等得发作,静嫔便站起身来,抬手用帕子掩住鼻子说道:“算了,公主殿下,妾身还是先走了,突然觉得这里的味道有些呛人,让妾身的胃里都有些翻腾,得出去透口气儿。”
她说罢,也不和慧锦皇后和太子告退,转身便向外走去,和来时一般的随意。
在她与太子擦肩而过的时候,太子似乎笑了一声,声音阴冷的说道:“静嫔好走,若是不舒服还是早些召太医瞧一瞧,对症下药的好,以免自己再不小吃错了药,不对症再伤及自身就不好了。”
“多谢太子殿下的好意,”静嫔头也没有回说道:“我是贱命一条,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不似太子殿下您,身子金贵,整日汤汤水水的养着,您平时用的那些名贵药材,我可用不起。”
洛九卿看着太子和皇后的脸色齐齐转白,不由在心中暗笑,觉得这位静嫔真是一位妙人,说话如此犀利,像是带了刀子一般,可见人要是豁得出去,多大的蜂窝也是敢捅的。
慧锦皇后的脸色变了几变,才勉强恢复了正常,转头对洛九卿说道:“公主殿下见笑了,静嫔早些年因为失了孩子而心智有些受损,皇上仁慈,本宫也觉得她甚是可怜,一直让她在宫中养病,她有时候犯起病来便失了尊卑,说到底也是一个可怜人,还请公主莫要见怪。”
洛九卿淡淡的一笑,她并未多言,只是点头说道:“当然。”
当然什么?她也没有说得太清楚,慧锦皇后总觉得她的笑容里有些别的意味,那模棱两可的话中,也有些深意。
她勉强的扯了扯嘴唇,心中却是暗骂都怪静嫔坏了事,总有一日要除了她才干净!
“公主,看戏罢。”太子在洛九卿身侧的椅子上坐下,侧首看着她,笑容中的阴冷比平时略淡了几分。
如洛九卿所料,两场大戏看完,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慧锦皇后像是在戏散场时才想起了时辰已晚,她双手一拍,“哎呀,本宫真是糊涂了,看戏看得太入迷,竟然都忘记了时辰,这时候宫中也快下钥了,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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