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轩辕耀辰来到洛九卿的身边,低声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洛九卿摇了摇头,目光森凉,“我要杀了他。”
尚公公去了不到一盏茶功夫,便又返了回来,他不能离开这里太久,既然对方走了,那就先放过他一马,今夜实在不是什么抓人的好时机。
他转头看了看殿内,幽暗的灯光落在窗棱上,映着院子里的那些树木枝叶的暗影,让他心中略有些不安。
他垂下眼睛,正想要转身离开,忽然听到殿内似乎有什么动静,细细碎碎,像是有人小心走动,脚步踏得很轻很碎的样子。
他霍然转头,快步走上前去,猛然推开殿门,身子如同闪电一般,直奔声音的来源之处,定睛一看,他才发现原来是一个小太监,正在打扫八宝格上的摆件,手中举着一根鸡毛掸子,鸡毛正在随着他的动作乱颤。
“你在干什么?”尚公公声音冰冷的问道。
小太监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手一抖,差一点把一个花瓶给打翻,他急忙伸手扶住,随后转过身垂头小声说道:“奴才……奴才奉了太子殿下之命,这在这里打扫……”
“这个时辰打扫?”尚公公说着,慢慢的向前走了一步。
“是的……殿下说,白天他还要忙,奴才们出来进去的他看着心烦,便让我们入夜之后再打扫,殿下的书房向来只允许一次进一个人,今夜是奴才当值。”小太监的声音虽然小,但是说得很清楚。
尚公公的心微微松了松,他虽然不管这些细节之事,关于什么谁打扫之类自然有其它的管事太监来安排,他虽然说是东宫的总领太监,但实际上他并不理会这些繁琐的事,他的首要任务,就是管好太子的安全。
他看了小太监几眼,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才小林子,给尚公公请安。”小太监打了个千儿说道。
尚公公没有再说话,只是眼角的皮扯了扯,他紧握的手指微微松开,随后低声说道:“没事就先下去,今天晚上不用你们打扫。”
“……是。”小太监垂首说道。
尚公公刚说要转身离开,他的目光一掠,突然看到小太监的脚上穿着的那双靴子,靴子的底微薄,鞋面黑亮,是上好的苏锦缎做成,边缘还有暗纹飞卷,似腾起的云纹,这样一双靴子,绝对不是一个小太监能够穿得起的。
他立即身子一滑,伸出的手成爪形,快而狠的抓向那个小太监的手臂,声音沉沉道:“你是谁?”
小太监抬起头来,淡淡的一笑,那笑意冷冽如雪花般扑面而来,尚公公的眸子猛然一缩,“是你?”
轩辕耀辰身子一侧,手臂贴着尚公公的手滑了过去,毫发无伤。
只是这一个躲闪,尚公公的心中大惊,他的声音沉沉似惊雷,“你会武?”
轩辕耀辰冷然一笑,眼睛在黑暗中闪亮,“自然,尚公公,你一个太监,见到本王居然不行礼,还想动手杀本王灭口吗?”
尚公公不以为然的一笑,扯了扯嘴角,道:“我管你什么身份,只要你危及到太子的安危,我就遇神杀神,遇佛杀佛!包括你在内!既然你看让我看到了你的真实能力,想必也是另有打算的吧?”
轩辕耀辰看着他,尚公公其实长得不错,只是一直不苟言笑,脸部似僵硬的石头一般,眼神也太过凶狠阴冷,这一点,倒是和太子很像。
他不敢有丝毫的放松,脸上的笑意却是微微放大,声音轻轻说道:“尚公公,你如此忠心为太子,到底……慧锦皇后给了你什么好处?”
轩辕耀辰说完,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尚公公,果然发现他的眉心微微一跳,随后他的目光更加沉冷,像盖了一层层的冰凌,“你想说什么?”
“本王想说什么,你应该很清楚,”轩辕耀辰字字像是掺了毒,“本王很好奇,她就算是身份再高贵,也不过是一个嫁为人妇的女子,当初为了荣华富贵抛弃了你,又是什么让你能够放弃一身的武功绝学,甘愿入宫做太监,为她照看着她和别的男人生的孩子?关于你的大度,本王真是佩服!”
他说着,语气微微一顿,像是没有看到尚公公眼睛里的怒意翻涌,继续说道:“你倒是说说,本王是应该称呼你尚广超尚帮主呢还是称呼你为尚公公掌事大太监?”
轩辕耀辰字字清晰,从唇间滚落,砸入尚公公的心间,他的语气虽然没有着重在哪个字上落一落,但是,尚公公却依旧有一种被人揭了伤疤的疼痛和羞辱。
“原来你什么都知道,”尚公公目露杀机,手慢慢的从腰间抽出软剑,“那么,你今天夜里就哪里也别想去了,必须死在这里!”
“噢?”轩辕耀辰微微挑眉,不以为然的说道:“那你准备如何留下本王?是用你手中的剑呢,还是用暗器?”
他此话一出,尚公公的心中又是一震,他抿紧了嘴唇,看着眼前的轩辕耀辰,今天晚上的意料之事实在太多,这个本来不怎么在意的轩辕耀辰居然接二连三让他震惊不已!
他微眯了眼睛,剑光闪闪直指轩辕耀辰,“这么说来,那天晚上在京兆司的人是你?”
“不错,”轩辕耀辰点头说道:“尚公公好手段。”
“哼,那次是你侥幸逃脱,这次可没有那么容易了!”尚公公说罢,手腕用力,手中的剑如同灵蛇一般冲着轩辕耀辰刺了过去!
轩辕耀辰并不急着躲闪,只待剑锋到了面前,他身形向后一掠,剑锋带着凌厉之气从他的面前割了过去,尚公公目光锐利,手腕一翻准备再来一剑,忽然看到轩辕耀辰的袖口里露出一角锦帕。
他有一瞬间的失神,仿佛时间呼啸着回到了多年前,具体有多少年了?噢……二十三年零十个月了。
那时候自己还是年少有为的武林帮主,阳光明媚的那一天快马掠过官道,无意中看到了辆马车停靠在路边,马车的车窗窗帘被疾飞掠起,露出一张年轻姣好的脸。
他看了一眼,至此沦陷。
那时候她经常做女工来打发时间,她的刺绣手艺特别好,至少他这样觉得,而他的身上也时常带着她送给他的锦帕,那些锦帕大多是粉红色,一种很特殊的粉红,对着光线的时候就会像珍珠一样有柔润的光芒反射出来。
她说,那是特殊的工艺做成,生丝需在珍珠粉中细细的过上几次,她说得复杂,他对这些也没有什么兴趣,但是让人惊讶的是,他却字字都记下了。
或者说,她说过的话,他都记得。
包括那年她说要入宫,说着她的梦想,说她将来要做一国之母,要成为皇后之尊,她说得激动,字字描绘着璀璨的将来,那里光芒闪耀,那里如在云端,那里什么都好,可是,唯独没有他。
他的心一点一点的沉下去,如同那时她身后的射出漫天金光的夕阳,他感觉不到温暖,只觉得一片冰凉,夕阳很快沉没,而他心里的光,却再也未升起过。
52书库推荐浏览: 桑小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