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鸿,公子于你,是一个怎样的存在?”
“嗯?”颜轻鸿不解,略略抬起眼。
琴姬淡淡一笑,“我们琴棋书画四人,皆是因为这样那样的理由留在公子身边为飞花筑效力,但是你不同,你和公子,并不像是上下属的关系。”她望着颜轻鸿,有些促狭地笑了,“看得出来,你在公子心目中的地位与我们是不一样的,你又是因为什么追随他呢?”
颜轻鸿的目光落到桌面上,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说。
“我吗?”似是在想起以前的事,她的目光有点迷离,“容渊于我,如父如兄,我与他相识近十年,彼此扶持陪伴,我相随,也许是成为了一个习惯。”
很多年前,在那个漆黑的夜里,那个明明脸色虚弱苍白却又坚持把她抱起的少年,便与她的命运紧紧联系在一起,从此再也分不开了。
这是宿命。
琴姬低头,挑了挑琴弦,“都是借口,”她笑了笑,“一个女人,心甘情愿付出全部去追随一个男人,这是为什么呢?”
颜轻鸿对上琴姬意味不明的笑容,慢吞吞道,“那又如何,无论是我还是他,都知道我们身上背负的是什么,生不逢时。我们背负的东西太多了,不可能再背上另一个人的感情,一个人,感情就是最大的弱点。我们这样的人,一旦有了弱点。就会万劫不复。”
琴姬一时找不到话来反驳。半晌才讷讷道:“也是,我们这样的人,哪里能够去奢求什么爱情。”
颜轻鸿默然,“琴姬……”
两人相顾无言之时,外面却忽然传来一声传唤。
“琴护法,主上请您过去。”
琴姬分辨出那是容渊身边书童竹青的声音,每每他用上这个称呼,琴姬便知道容渊是有要紧的任务交给她。
琴姬有点尴尬看了一眼颜轻鸿,颜轻鸿只是淡淡一笑,颔首,“去吧。”
琴姬点头,拿起琴囊便出外了。
房内的檀香幽幽的冒出几缕青烟,颜轻鸿目光不知道落在哪里,只瞧着是毫无焦点,眼神晦暗不明,不知在想些什么。
摘星楼,二层书房。
“公子。”琴姬见到端坐在案后的容渊,敛衣行礼。
“嗯,坐吧。”容渊正在埋头在纸张上写着什么,没有抬头,道。
琴姬将琴放好,然后到一边坐下。她看着容渊忙碌的动作,几番想说话,但是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容渊忽然抬眼看她,勾唇一笑。
琴姬闻言,也不再犹豫,说:“公子…既然您有心助晔皇子,为何不早些选择立场呢?”
容渊唇边笑意更深;“急什么。这不是还有四成的帮派接受了朝廷的招安吗?”
琴姬蹙眉想了一会儿,“确实如此,但是现在晔皇子很明显占尽上风,这小小四成人,应该不是问题吧。”
“但也许这四成恰恰是取得成功的关键呢?琴姬,你要学着去争取最大的利益。”容渊放下笔,拿起那张纸,递出去,“琴姬,你过来。”
琴姬急忙起身,接过那张纸,细细一看,发现纸上的是投诚朝廷那些江湖帮派的名单以及其中许多位高权重的人。
出身南宫家,她自然知道这名单上的一个个熟悉的名字意味着什么。
“这些人…”她摇摇头,“真是愚不可及,先前便于南宫家有合作,参与到南宫岸与朝廷中人来往的事里去,现在南宫家倒台,他们就去找中央的靠山,真的以为朝廷是单纯招安那么简单吗?”
“或许对于别的门派来说是很简单,但是……这些不一样,一旦政局稍微稳定下来,恐怕就是个兔死狗烹的下场,他们斗不过中央那些老奸巨滑的大臣。”
琴姬赞同,“我听闻庆历帝疑心重,那些大臣恐自己与地方势力勾结的事情被发现,很有可能会对这些帮派下手。”
“所以我们便要把支持朝廷这四成人,变为两成。”
琴姬略略一思索,便知道容渊将此事交给她的用意。
“琴姬知道该怎么做了。”
她回座位拿起古琴,欠身退下。
琴姬走后,容渊才侧首,轻轻对隐在暗处的莫无画问道:“无画,隐世家那边没有任何的消息吗?”
黑暗中传来画护法清冷的声音:“禀公子,没有,隐世家对于这次发生的战争,没有任何的反应。”
容渊闭了闭眼,长长吐出一口气。
“隐世家,还真的神秘到只出现于金樽大会上啊。”他的嗓音淡淡的,听不出喜怒。
莫无画想问点什么,最终还是没问出口。
隐世家,那个神秘又强大的家族,真的对这次足以翻动天下的乱局毫不在意吗?
街角那个乞丐已经在那里过了一个冬季了。
她还裹着冬天过冬用的破旧棉被,破玫牟剂下冻鲂┬戆咨拿扌趵础F蜇せ肷砹杪也豢埃律礼荞谌床辉啵煌烦し⒉萋业母苍诹成希床磺宄玻宦冻龈黾饧獾南掳屠础
那个乞丐似乎还有点疯疯癫癫的,嘴里一直喃喃地说这些什么。
有人的脚步声絮絮地穿过来。
乞丐坐着的地方那个视角望去,只能看到一点紫色的裙摆,裙角露出一点白色缎面的绣花鞋来。
“姐姐。”柔和的女声使乞丐往后缩了缩。
乞丐没有回应,只是一直在喃喃地念叨着什么,似乎是神志不清。
琴姬定定地看着她好一会儿,悠悠一叹:“一年不见,姐姐你怎得落魄至此?”她笑了笑,“想报仇却不敢靠近,只得日日坐在靠近飞花筑的一个小街角,日夜这样看着飞花筑那幢楼,姐姐心里恐怕也是很难过啊。”
“可是我现在站在你面前,想要杀我吗?南宫挽柳?”
乞丐闻言,慢慢地停止了自言自语,她拨开挡住脸的凌乱的发,露出一张与琴姬相似的脸来。然而她的眼神清亮,丝毫没有一个神智失常的人样子。
“看到我这么落魄,你满意了吗?”
她表情麻木,语气也没有半分波澜,与昔日那个绝代风华的女子大相庭径。
琴姬冷了脸色,唇边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
“南宫挽柳,到现在你都不肯放下你可笑的自尊吗?你以为,没有我暗中派人的保护和接济,你能靠你自己装疯卖傻逃过仇家的追杀,清清白白,安然无恙地在这一方小小的天地里活到现在?”
南宫挽柳的眼神终于有了些波动,她望了望琴姬,但是很快又恢复平静。
“哦?是吗?那谢谢你了。”她淡淡地说。
琴姬皱眉。
南宫挽柳冷冷笑开:“哼,那你还想做什么,要我跪下来对你感激涕零吗?感谢祢出卖南宫家还是感谢你自以为是替我挡下那些仇家?”
“南宫家覆灭,是因为它气数已尽,怨不得别人。”琴姬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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