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极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紧抿着嘴唇,肌肤白到透明。
陈王小心翼翼地,摸过宇文极的头发,手指都在抖动,他望向宛和,“仙子,我儿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晕过去了。”
既然,陈王这么急着跟儿子叙旧,她也不介意帮帮忙。
宛和在太极殿内,找到一壶冷茶,拎在手里,走回宇文极躺着的地方,看了两眼,不像是马上就要醒的模样。
宛和拎着茶壶,劈头盖脸的,往宇文极脸上倒,茶水横流,呛的宇文极瞬间睁开了眼,正好对上宛和的视线。
刚醒过来,就看见宛和用茶水泼自己,分明不是好人。
他一跟头坐了起来,胡乱抹了一把脸,指着宛和,正要慷慨陈词一番,被陈王打断,“太子,是我儿太子极,寡人无能,害苦了你啊。”
宇文极看看宛和,又望望陈王,“父王?”他在地下一待,将近二十年,他以为申时乙早就杀了他父王,取而代之。
“可是她?”宇文极始终认为,宛和是申时乙的人。
周离协助着陈王,扶起宇文极,在一边坐下来。
陈王跟儿子二十年未见,他握着宇文极的手肘处,舍不得放下。
他把宇文极周身检查了一遭,并未伤处,才略微放了点心。接着,跟宇文极介绍宛和,“这位是仙子,特意进宫协助寡人,也是她救的你。”
听到这里,宇文极挥开陈王的手,站起来,指着陈王,“你身为陈王的王,前有重用奸臣之事,现在轻信这来路不明之人,陈国不毁在你手,还能毁在谁手?”
他才不信宛和是什么仙子,肯定是申时乙派来的奸细,不然何必用蛮力掳他到此地,不过是想在他父王面前装个样子,博取信任罢了。
他的父王,不正是一个,容易轻信别人的王么?
救他?是来抓他的还差不多,他也根本无需别人来救。
是,他曾被申时乙软禁过,但是早在二十年前,他被抓的第六天晚上,他就偷跑了出来。
他刚逃出来,申时乙就斩杀了所有知情的守卫。他偷跑出来的事,除了申时乙和一个老奴,没有第四个人知道。
当晚他慌不择路,误入尚食局,和一老奴撞的满怀。
他询问老奴可有地方藏身,申时乙正在满王宫的搜寻自己。
老奴是个哑巴,不会说话,吱吱呀呀比划着,宇文极也看不懂,可后面追兵将近,声音就在不远处,急的团团转,汗成股地往下流,迷了眼睛。
老奴拉着宇文极,一路小跑,出了尚食局,从小门进了未央宫。
这不过是先王的王后,生前所居住的宫殿,申时乙未反之前,他常来玩耍,所以未央宫根本不是一个好的藏身地。
他在一边焦急的抓耳挠腮,老奴不知动了什么,打开一个机关,就把他藏了进去。
进去之后,宇文极才知道,未央宫的下面,竟然还有如此一座,宽敞宏伟的地下宫。
在地下宫的书房里,他找到一些残留的笔记。
原来这里不是普通的密室,是帝陵,先王生前偷偷建造,用于合葬自己和王后的地方,其用意为永生永世守着陈国。
后来就不用说了,禅位六子,放下了所谓的永生永世,却给了宇文极一个活下来的机会。
为了掩人耳目,每天傍晚,老奴会下到地宫里,给他送第二天一整天的饭食。
渐渐的,好几年后,他也能看懂些老奴的比划。
老奴告诉他,自己是先王的近侍,先王仙逝,他被赐随葬,那本来该是他莫大的荣幸。
然,喝下□□后,他以为自己死了,醒来后,发现自己变成了哑巴。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一直认为是先王恨他的背叛,才以此惩罚他。今日终于明白,他活着,还有这样重要的作用。
此后,老奴除了送饭,还会带去一些打听到的朝局变化。
宇文极躲在地下,一边分析朝事,一边奋发图强,研读先王留下的所有书籍,发誓,他日一定从申贼手中夺回陈国。
几年后的一天,老奴比划着告诉他,这个地宫还有另外一个出口,在御花园的位置。
宇文极不懂老奴此时说这话的意思,老奴告诉宇文极,他是以打扫未央宫的宫人身份,才得以能够出入未央宫的。
近来,他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怕是要去陪伴先王了。
他几年前,收了一个徒弟,为人老实可靠,以后由他的徒弟,以别的方式来送饭了。
他已经告诉徒弟,自己死后会魂归御花园,做一只野猫野狗,或者花花草草。若是感念师恩,就每日傍晚时分,用竹筒封存一天的饭食,丢在御花园的荷花池里,祭奠一二。
老奴的弟子确实可靠,这么多年来,风雨无阻往荷花池里投食,才让他熬了过来。
今天,父王眼中的仙子,就算她不是奸细,一路将他被掳至此处,也被申时乙的人发现了踪迹。
如此,也可看出此人居心叵测。
难怪陈王找遍王宫,也找不到宇文极。先王跟宇文博那差劲的关系,怎么可能会告诉他有一座地宫。
陈王也算明白过来,二十年前,申时乙的权利已达如日中天,却没有杀了他称王的原因了,因为他跑了太子,做不到以绝后患,才多留了个心眼。
既然申时乙还在寻找宇文极,如今他又出现在太极殿内,不知申时乙的眼线是否知道,周离赶紧关上殿门,自己在殿门口望风。
此时的宇文极,异常激动,言辞激烈道:“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父王,试问,你做到了哪一条,你可对得起陈国的黎民百姓。”
二十年的地下生活,彻底改变了宇文极,幼年的记忆,鞭笞着他,要他只能前进,不能后退。
每日在暗无天日的地宫内,拼命的学习,只求大成,能为陈国谋划将来。
可是他的父王宇文博,自从被申时乙把控朝堂,只知暗自神伤,饮酒度日,失去了往日的野心和抱负,毫无王该有的样子。
激动之下,宇文极说的话,难免有些伤人,却言辞凿凿,令宇文博不语,羞愧难当,自觉无地自容。
陈王撑着桌案,竭力稳住颤颤巍巍的身形,趔趔趄趄的走出几步,振臂高呼,“寡人有罪,寡人有罪啊。”
刚喊完,吐出一口暗黑的血,晕死了过去。
一看就是常年内心郁结的症状,心结不解,命不久矣。
宇文极吐一时之快,气晕陈王,也是他自己始料未及的,呆在当场。
宛和赶忙冲上前去,给陈王服下一粒护心丸,把了脉,没什么大问题,主要还是心病。
所谓心药一到,药到病除,看宇文极的模样,就不知道陈王的心药何时到了。
宛和看不下去了,揪住宇文极的衣襟,“你堂堂男儿,言语中伤自己的父王,对你有什么好处,有本事,你到申时乙府上说去。”
宇文极意识到自己过于偏激,但也不愿意被一个掳走自己,不明来历好坏的人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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