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空。”裴笙想也没想就回答了。
“沉鱼明日,想去琉璃阁一趟。”沉鱼轻轻的说着,语气坦荡,一根一根手指的细细清洗着,倒也不着急。
“再过两日就是我的生辰了,沉鱼虽然不愿意太过烦劳,但是觉着,还是不能懈怠了,就想着,去看看最新样式的首饰衣裳什么的。”
裴笙脚步一顿,回过头来看她,略是难以置信的模样。
“生辰?”
沉鱼这会子已经擦干了手,点点头,抬起头来,道:“是,十七岁生辰。”
这连她自己都不太记得的事,裴笙自然是不知道的,沉鱼这么和他说,就是想着,光明正大的去琉璃阁,反正就他那性子,怎么也不可能和她一起去。
“这还是沉鱼嫁过来之后的第一个生辰呢,以前在家里的时候,过生辰也很简单,不过就是一家人在一起吃顿好吃的,左右沉鱼也觉得,小生辰而已,能省的操劳,还是省了的好。”
倒也不是她自己不愿意过,只是大多时候,家里人不那么重视罢了,久而久之的,便连她也觉得,这不是个什么特殊的日子。
与其它的时候,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恩。”裴笙应了一声,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来,然后,点了点头。
沉鱼心中一喜,仰着头朝着他笑,当时伸出手去,许是想拉裴笙,可是伸到一半又顿住。
复而将手收了回来。
她讪讪的抬眼,飞快的看了裴笙一眼,又马上的收了目光回去,似乎是在害怕忌惮着什么。
裴笙显然注意到了她这一动作。
他一怔,显然是没有想到一向惯爱赖在他身边的叶沉鱼,会突然有这样的举动,方才那眸子里闪过的――分明就是惧怕和疏远。
然后她还小小的往后退了一步。
“夫君今日去哪儿睡?东间那边――”沉鱼话还没说完,裴笙已经在床榻边坐下,冷然道:“除了这儿,我还有地方可以去吗?”
别的地方……
沉鱼想说,他堂堂一个世子爷,怎么可能会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呢,只要他想,其实是哪儿都可以的。
沉鱼笑了笑,什么都没说,但是那脸上的笑意,却是明显硬扯出来的。
略显得僵硬。
接下来更衣沐浴什么的,沉鱼的动作都极慢。
以往做完这些事,不过是半个时辰,但是现下一个时辰都已经过去了,沉鱼却还坐在妆镜前,慢条斯理的往脸上抹着凝露雪膏,一点儿都没有要睡觉的意思。
山茶也不说话,就在一旁静静的伺候着。
而裴笙原本是拿了一本书,坐在床头看的,他看得很认真,倒也是没有注意到别的。
直到床头这灯火慢慢的暗了下来,忽闪不定之时,裴笙放下了手中的书,朝着那边还在磨蹭的沉鱼看了一眼。
然后翻身,在床上躺下。
而沉鱼虽然看起来慢悠悠的,心不在焉,其实视线一直注意着裴笙这边。
看着他躺下了,没多久,她终于站起了身。
放轻了脚步,垫着脚尖的走到床边。
裴笙这睡得可真会找地方。
正好就睡在了床中间,占据了其中大半的位置。
不管她是要睡里边,还是睡外边,都得和他挨着,而且,怕是连动都不好动。
沉鱼还是不太愿意这样的。
晚上就这样睡了之后,意识模糊不清醒,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她现在唯一要做的,可就是不能让身边虎视眈眈的豺狼虎豹得逞。
但最后咬咬牙,她还是沿着床沿,十分小心的躺了上去。
人就紧紧挨在床沿的位置,隔着裴笙,大概有两只手臂那么粗的距离。
一动不动的。
沉鱼今日穿的是一身湖蓝色的锦缎寝衣,料子滑顺,却也厚重,穿在身上,就跟穿了外衫似的,将整个人裹的严严实实。
除开那一张脸,真是半点儿皮肤都不带露出来的。
而这时候在床上躺着,却也是没有半点的睡意,反而在这寂静之中,能偶尔听到她急促的呼吸。
显然是没有睡着的。
裴笙忽然翻了个身过来,朝着沉鱼。
沉鱼猛然一惊,身子下意识的往后退,当时间,已经是露了半边身子,快掉下床铺。
裴笙伸手就将她抱住。
沉鱼身子一僵,手上有稍微使了力气去推人,但是才一动,就被抱得越发的紧了。
昏暗中,她的脸色有些发白。
身子抑制不住的颤抖。
裴笙看起来很正常,一点儿异样的模样都没有,可是她却不晓得为什么,心里有一阵隐隐的不安。
“别动。”裴笙的声音低低的在她耳边响起。
他说:外面有人。
昨儿晚上老夫人派了人在,沉鱼是知道的,可是今日晚上她特地注意了,好像没有其它人在。
难道只是她没有发现?
所是她便听裴笙的话,心里有些忐忑的,头稍稍的想往外偏。
却又是被他按下。
“别动!”
于是沉鱼就一点儿都不敢动了。
后来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过去的。
只是裴笙一直抱着她,就这么抱着她,除开两手环得很紧之外,也没再有其它的动作。
一夜,相安无事。
第37章 琉璃
如沉鱼所料, 裴笙对她去琉璃阁一事, 没有半分的兴趣,甚至于第二日早晨她醒的时候, 他都已经不见了人影。
想起昨儿晚上,她一直没敢睡死过去,始终警惕了心思在, 就怕会发生什么, 却谁晓得,裴笙始终都规矩的不得了。
抱着她就只是抱着她,再没有其他任何的动作。
所是后半夜她睡得很安稳。
而且更难得的是, 他身上凉,再加上周身气息也是一片凉飕飕的,这么挨着他,比挨了好几个冰鉴子都管用。
那日晚上, 沉鱼迷迷糊糊的就在想,要是裴笙就是块不会动的冰鉴子该多好。
这厮只要是安安静静待着,那倒是个赏心悦目的, 可是一旦兽性大发起来……沉鱼现在想起来心里都一阵发寒。
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沉鱼在心里轻啐。
“夫人在府里待了近一年了,倒也从未说过想要出去走走, 逛逛什么的,这却是第一次呢。”
山茶一边笑着说, 一边熟捻的给沉鱼挽了个双螺髻,以蓝色的丝带,圈圈相缚于发髻之上, 接着又给她梳了梳两颊碎发,才是放下了梳子。
沉鱼瞧了一眼,满意的朝山茶点头。
这发髻甚好,显得人亮丽活泼,一点儿都不像已嫁之妇,哪怕那待字闺中的姑娘,也不比她鲜活有神呢。
“就是待的太久了,现下才明白不能亏待自己,好歹,我也是世子夫人不是,万不能叫人看轻了去。”
沉鱼说这话,既像是在打趣,又像是在自嘲。
不管怎么说,靖国公府在这皇城里也是有一定地位的,论是谁见到了,都要恭恭敬敬的行礼问安,让上三分,万万马虎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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