荡妇要翻身(东周祕闻录之一)_乔宁【完结】(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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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初虹笑而不语,看着茉香一双巧手在脑后穿梭,不一会儿便帮她盘好了发髻,插上一支玛瑙花簪,衬着身上那袭白底蓝花的窄袖褙子,倒也显得高雅大气。

  梳好头,才刚要用早膳,外头却传来闹腾声。

  白初虹握着白瓷调羹,正小口小口吃着小米粥,听见了外头的吵杂声,眉也不皴,只是淡淡地说:“茉香,去瞧瞧都发生了什么事。”

  茉香应了声,便开了门走出去,怎料,出了房门没几步,迎面便碰上一个绝无可能在此地撞见的人。

  “王、王爷?!”茉香呆住,嘴巴张得大大。

  正文 第十七章

  聂紫纶一身发皱的红绸宫绣官服,俊颜透着几分狼狈,如画的眉眼端着一束怒意,未曾多瞧茉香一眼,高大身躯擦肩而过,兀自推开了简朴的单扇木门。

  门里,那个女人坐在榻上,手中端着陶碗,低垂眉眼,举止端庄的品尝着米粥,热烟袅袅,袭上睫毛,半掩的眸映着水雾,好似有诉不尽的话。

  聂紫纶喉间一紧,不自觉的放轻了脚步,在她扬起眼睫的凝视中,来到她面前,居高临下的睨着她。

  见着他,白初虹并不惊讶,只是搁下热粥,站起身,盈盈一拜。

  那样的姿态,那样的气韵……先前他怎从未发现?这些,全不是韦宝珠该有的,更不可能是她做得来的。

  “王爷请坐。”白初虹轻抬纤手,比向一旁靠窗的红木圈椅。

  见到他,她似乎一点也不意外—即便他一身狼狈,浑身凌乱,完全失了平日该有的一丝不苟。

  从皇京到汾景,最起码要十天路程,他一路马不停蹄,只在夜间随意拣了驿站稍作歇息,途中仅靠着干粮与白水填腹,累坏了数十匹马,仅仅只花了七天便赶至田庄,就为了见她。

  聂紫纶不动声色,伫立于原地,黑眸微眯,瞬也不瞬的凝睇着她。

  “那封信真是你写的?”

  “正是。”

  “你几时习得了白初虹的笔迹?”

  “那本来就是我的笔迹。”她沉定的回望,嘴角微微上扬。

  “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知道。”白初虹在他凛冽的注视下,步向一旁的圈椅,兀自落坐。

  纤细的身子坐在高大的圈椅里,更衬出她的憔悴娇小。

  不意然,聂紫纶想起那一日,娄府湖畔边,她见着安阳王时,目光盈盈的神态……以及她万念俱灰,毫不迟疑地纵身投湖的背影。

  ……真的是她吗?

  “我只想告诉王爷事情的真相。”白初虹淡道。

  “什么真相?韦宝珠,你休要在本王面前装神弄鬼。”聂紫纶沉嗓警告。她轻笑,“直至此时,王爷仍把我当成韦氏吗?”

  那嫣然一笑,虽是在另一张脸上,却是浮现另一个已逝女子的娇颜,将聂紫纶的思绪拉回了当年——

  遥想当年,那一夜,楚国公府邸的后宅牡丹圜里,聂紫纶本是被请去下棋品茗,因皇帝来旨,命他即刻入宫夜谈,离开楚国公的书房时,行经牡丹园,适巧碰见楚国公府的女眷。

  他听见那些女眷在嘻笑,聊着王公贵族间的趣闻,大多是谁家女子婚配给谁家公子,要不,便是谁家后宅不安宁,嫡庶之间争斗不休。

  他向来对这些女子碎嘴不感兴趣,自然能避则避,便改走另一条暗径,不想,途经一座水榭时,却见一名女子,姿态端秀,静若明月,一袭蓝绣白兰的交襟褙子,月牙白撒花襦裙,气韵极好,犹如山水烟楼里的一抹淡霞。

  水榭里的灯火熠熠,女子侧着脸,站在长案前,举笔作画,一旁坐着几名年纪相去不远的女眷,其中一位便是楚国公欲下嫁于他的胞妹。

  “时候不早了,我得回去了。”

  聂紫纶站在不远处,听见女子声嗓娇润,不甜不腻,不高不低,听着便让人觉得舒心。

  莫名地,他兴起了想看清女子面貌的心思。

  于是他没离开,留在曲廊上,看着女子身姿??走来。

  看得出来,她出身良好,行姿秀气不扭捏,亦不造作,当她走近时,察觉他的存在,便低下了眉眼,不与他目光交触,小碎步离去。

  待到女子走远,水榭里才有人捧着字画追出来。“虹儿,等等,你忘了你的画。”

  风起,那人手里的字画被吹动,巧的是竟然落在他脚边。

  他弯身拾起,见着那幅墨迹未干的字画,脱俗的山水景致,画中隐身于竹林间的一双身影,比肩而立,将一世一双人的情思,寄托于画间。

  这画的构图大器,情感婉约,技法娟秀细腻,只可惜了竹林里的那一双身影,成了此画的最大败笔。

  一幅好画,不该诉诸太多儿女情长,这画一看,便知是出自女子之手。

  “啊,参见浚王爷。”追出水榭的女子,急忙行礼。

  聂紫纶认出女子是陈御史的女儿,也没多说什么,便将拾起的字画交还。

  “谢王爷。”女子红着脸,福了个身。

  “这字画是方才离开的姑娘落下的?”聂紫纶漫不经心的问道。

  “是。”女子羞怯的答话。

  “给本王吧,本王正好也要回前院,顺道一起交还给那位姑娘。”

  “这怎么好意思呢……”

  “那位姑娘是什么人?”聂紫纶兀自打断女子的话。

  女子怔了怔,回道:“回王爷的话,方才那位是安阳王妃。”

  闻言,聂紫纶心中暗凛,执在手中的那幅字画,顿时觉着有些沉。

  “安阳王妃?”

  “是呀,就是前不久嫁入安阳王府,白大学士的女儿白初虹。”

  竟然是她……

  至今想起,聂紫纶依然弄不清当时心底那抹失落,那抹失望,是怎么回事,又是从何而起。

  他曾听说过白大学士有个女儿,为人所称颂,说是冰雪聪明,蕙质兰心,可他未曾放在心上。

  毕竟,他不会把心神耗费在女人身上,更遑论是特别留心一个传闻中的女子。

  但,安阳王却惦记上了。

  简士昌听闻白大学士的女儿聪慧过人,早早便遣人去说媒,三番两次设家宴邀请白大学士一家上门作客,为的便是亲自试探此女,是否真如传闻中那般聪颖。

  前些日子,安阳王三次上门求亲,终于打动白大学士,并且请来简太后的亲族为两人指亲,成就一门好姻缘。

  聂紫纶原本不当回事,可今夜无意间巧遇白初虹,他方明白,何以简士昌会这般用心良苦。

  那幅字画至今仍收放在他书房的箱笼里,他始终没有交还,至于原因是什么……

  他不敢深想。

  后来,第二次见到她,仍是意外偶遇。

  彼时,正逢初春时节,按照东周习俗,他随楚国公与一众年轻官员,一块儿到京郊附近的园林探春。

  满园桃花李花盛烂初绽,游人如织,一道??淡蓝身影,在满园的粉嫩中格外出挑,那时春阳煦煦,日光正好,将她纤丽的容貌描上一层淡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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